\f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个手腕带着暗红疤痕的“瘦小士兵”蜷缩着,将头深深埋在膝盖里,仿佛因寒冷和恐惧而颤抖。没有人注意到他,他太普通,太不起眼,和周围那些绝望的俘虏没有任何区别。
只有极细心的人或许能发现,他那双隐藏在臂弯深处的眼睛,并没有丝毫绝望或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深渊般的冰冷与怨毒。他的指尖,无意识地、一遍遍地抠着身下冰冷的泥土,仿佛在刻写着什么。
计划并未完全成功。卡里贡的机关终究不够完美,最后的坍塌差点将他真正埋葬。他失去了几乎所有忠心的影卫,失去了象征权力的王袍和令牌。
那令牌是他故意留下误导视线的棋子。
自己也受了不轻的内伤。
但……他还活着。
这就够了。
秦明……你赢了这场战役,赢得了这片土地。但你永远无法真正杀死我。
赫连……朕忠诚的赫连……你再忍耐片刻。
他微微抬起眼皮,目光穿过人群的缝隙,远远地望了一眼雪神谷口那个模糊的、高悬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随即又迅速湮灭在彻底的冰冷之中。
仇恨如同最坚韧的毒藤,在他心底最深处疯狂滋长、缠绕、凝固。
他缓缓闭上眼,将所有的锋芒与疯狂彻底隐藏,变回那个瑟瑟发抖、微不足道的俘虏。
北境的冬天还很漫长。
他有的是时间,等待。
以及重生。
北境的寒冬,以一场惨烈的雪神谷之战暂告段落。大乾皇帝秦明于谷口祭奠阵亡将士,宣布神木故地并入大乾版图,设北庭都护府,留蒙挚率五万精锐镇守,清剿残敌,安抚地方。赫连铁树被囚于特制的铁笼,悬于新建成的北庭都护府门前,从昔日权倾一时的大将军,沦为警示四方的活祭品。
完成这一切,秦明并未久留。南境边患又起,西陲羌族亦有异动,帝国的心脏——京城,更需要皇帝坐镇。留下必要的部署后,秦明率主力大军,携着胜利的威仪与未散的硝烟气息,踏上了返京的征程。
北境的冬天,似乎真的平静了下来。
……
北庭都护府辖下,靠近原神木东南边境的一处偏僻矿场。
这里囚禁着大批原神木战俘,负责开采一种质地较软的灰岩,用于北庭新建城池的修筑。条件艰苦,看守森严,但相比于战时的血腥,这里至少能活下去。
矿场一角,一个身影正沉默地挥舞着沉重的铁镐。他身形瘦削,面容被长期的风霜和煤灰侵蚀得看不出原本年纪,唯有一双眼睛,在偶尔抬起的瞬间,会流露出一种与苦力身份极不相符的、深藏的锐利与冰冷。他的动作看起来有些笨拙,似乎并不习惯这种重体力活,手腕处缠着肮脏的破布,隐约可见其下似乎有某种旧伤疤痕。
他便是混在俘虏中,侥幸逃出生天的华云鸿。
数月过去,他如同最耐心的毒蛇,彻底蛰伏起来。他忍受着屈辱、劳苦、监工的鞭挞,默默观察,静静等待。他惊人的学习能力和隐忍心性,让他很快摸清了矿场的运作规律、看守的换防时间、乃至哪些俘虏心中仍埋藏着对神木的念想或对乾人的怨恨。
他利用一切机会,用极其隐秘的方式,一点点地编织着他的网。
夜深人静,囚棚鼾声四起。华云鸿会悄无声息地睁开眼,指尖在冰冷的地面上,凭借记忆,勾勒着北境乃至大乾腹地的山川河流、关隘城池。他会用省下的半个窝头,换取某个落魄原神木小吏口中零星的、关于外界的信息。
他了解到,秦明已返京,北庭由蒙挚主持,主力分散驻防各地,忙于巩固统治,清剿零星抵抗。
他了解到,通往大乾腹地的数条要道,因战后商贸逐渐恢复,守备虽严,却并非无隙可乘。
他了解到,矿场看守中,有一个嗜酒如命的队正,和一个对现状极度不满、渴望财富的文书。
机会,正在一点点地浮现。
一日,矿场附近山脉突发小规模雪崩,虽未造成人员伤亡,却阻断了外界通往矿场的一条补给小道。监工需派人前往清理。
华云鸿低着头,挤在被挑选出的俘虏队伍中。负责带队的是那个嗜酒的队正,他显然不愿在这天气里久待,骂骂咧咧地催促着。
行至雪崩处,队正自顾自找了个背风处掏出酒囊取暖,将监工任务甩给了手下。
华云鸿看准一个时机,假装脚下一滑,整个人惊呼着朝一处陡坡滑去!
“废物!”一名看守骂了一句,并未太在意,这种事故在矿场并不少见。
华云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