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大明主要盐场不遭到严重破坏,囤盐绝对换不来暴利,这玩意的价格想翻几个跟头不太可能。
退一步,这可是北平,京杭大运河还畅通着呢,山东盐场、两淮盐场算不上多远,就是正常运输,送来十万斤盐也就是七八天的事。
十万斤,足够让北平百姓吃一阵子了。
现在是洪武十八年,不是历史里永乐迁都之后,当下整个北京城的百姓,将城南的那些人算进去,也才十五六万人。
商人嘛,囤货居奇,为的就是赚钱,不赚钱谁还做这行生意。
无利可图,为何囤盐?
在大明,盐由官府严控,价格涨跌幅度十分有限,供应量在那摆着,生产又没问题,不具备疯狂涨价的条件,而且北平城没有炒作盐价的舆论,不存在挤兑风波。
顾正臣能想到的唯一可能,那就是走私了。
草原上,盐值钱。
虽然说大草原之上分布着一些盐湖,蒙古人可以靠着盐湖补充一定的盐,问题是,盐湖的盐提取,主要靠的是自然结晶。
蒙古草原上别说没有盘铁,铁锅都是好东西,做不到大规模煮盐,也没这么多燃料,用草可不好煮盐,至于树木,盐湖周围能有多少树木?
况且盐湖分布很不平衡,蒙古人那么多人,总不可能都围着盐湖放牧吧?
关键是,盐湖的水也不能吃啊。
盐这东西是必需品,每天都少不了,产量有限,只能搞进口买卖,大明不让出口,不仅盐管控不让卖,铁锅也不让卖,茶叶也不行,这就是妥妥的贸易战了……
盐铁茶短缺,是草原上的大问题,十几年来一直没办法解决,苦日子过得并不少,虽然还没到完全没盐的地步,但想要做到吃盐自由那是别想了。
这也就导致了盐在草原上的价值很高。
在大明,一斤盐正常三十文,到了草原,以盐易物,其折合价值可能超过数十倍甚至更多。
据顾正臣所知,常千里走私时,曾用三斤盐换过一头牛,还用一口铁锅换过两匹马。当然,这并不是均价,与不同部落之间的交易,出价不同,但这也足够说明盐铁在草原上的价值多高。
顾正臣回到院中,对韩庭瑞吩咐道:“让人调查下盐商的盐都到了谁的手中,派人盯下出京朝阳门外码头、通州等地的盐,看看这些盐最终运到了哪里,城门盘查也让人留意下,发现超过一引的盐出城则上报,并安排人追踪盐的去向……”
韩庭瑞记下,离开去布置。
闻筝熬好了药。
顾正臣看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对门口的萧成道:“派一些生面孔将北平所有盐铺的盐,能买下来的全都买下来。”
萧成愣了下,疑惑地看着顾正臣。
严桑桑疑惑:“夫君为何要这样做,一旦所有的盐被我们买下来,北平的百姓吃什么?”
顾正臣半躺在藤椅里,闭目养神:“倘若当真有人大量走私盐,等着看吧,市面上的盐很快就会补充上来。”
“为何?”
严桑桑刚问出口,转念便明白过来:“他们害怕缺盐引起大的动静,惊动太多人,无法遮掩?”
“聪明。”
顾正臣夸赞,然后说道:“走私可是大事,要想做到这一点,没有卫所的人帮助,怕是很难做到。在筹备北伐的紧要关头,这件事还是速战速决为上。”
“这样吧,让徐允恭从格物学院出来,带一些水师的人,乔装打扮,以百姓的名义,不管市面上出现多少盐,都吃下来,价高点也无所谓。看看谁最着急,谁会找上门,也好方便韩庭瑞在暗中调查盐都在谁的手中。”
严桑桑了然。
于是,当天傍晚,北平大大小小八十余盐铺的盐全部卖光,不少盐铺因为没了库存,直接关了门。
翌日,一些买盐的百姓发现不对劲,走了好几个盐铺都没买到盐,盐荒瞬间出现,震惊了北平城,人心惶惶不安。
布政使司。
布政使朱瑛看向参政金隆壻、李钦,参议宋海、贺华章,脸色阴沉:“前些日子,自金陵来了不少人物,他们来的目的是建造北平格物学院,听说那里面有不少勋贵子弟,甚至连晋王也来了!”
“诸位若是不想事态扩大,直达天听,今日下衙之前最好是将盐的问题解决好。否则,朝廷降罪下来,我担责,你们作为佐贰官,怕也是跑不了。金参政,这件事你来抓。”
浓密胡须的金隆壻闷出一口气息从鼻子里喷了出来,答应道:“下官这就去办。”
待金隆壻等人离开之后,朱瑛揉了揉眉头,自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