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夕阳落山时分，林恩才来到血红之家酒馆门前。

推开门，十七种酒气混着腌肉腥膻扑面而来。

四十平的厅堂里，蒸汽管道在头顶织成黄铜蛛网。

三个醉汉正在吧台前掰手腕，角落里乐师拨弄着三弦琴，琴箱里突然窜出只机械知更鸟。

林恩侧身避开一只横飞的酒杯——某个输光筹码的赌徒掀翻了桌子，但马上就被几名壮汉痛扁一顿丢了出去。

走到吧台前，林恩拍出一张金镑：“一间房，住三天！”

收起酒保给的铜钥匙，林恩走上二楼台阶的刹那，余光瞥到了一名熟悉的身影

天鹅绒马甲下摆沾着靛蓝颜料，马尾辫尾梢还粘着半片鸢尾花瓣，正是维尔这位画家。

‘呵呵，这家伙两天后又要死一次了。’

维尔眼皮突兀一跳，似是察觉到有目光注视着自己。

转头的刹那，只看到空空荡荡的楼梯口。

‘圣灵路径的感知能力好强，我只是看了一眼就有所感应’

来到二楼走廊的林恩也摇了摇头，不再多想，进了房间后便开始看书打发时间。

皮革与樟脑的味道混着楼下断续的碰杯声，在泛黄纸页翻动声里熬过二十几个钟头。

11月1日晚9时59分，怀表齿轮咬合声清晰可闻。

眼看时针就要转过十一点，窗外天空突然一片血红！

“来了！”

不仅是林恩，早就隐藏在血红之家附近的【蜘蛛】与阿尼拔心中也暗叫了一声。

灰雾般的雨帘沿着城市边界垂直落下，像被无形刀刃切割般整齐。

三公里外的山岩依旧干燥，而城内排水沟已泛起涟漪。

一滴灰雨砸中流浪汉凹陷的锁骨，他浑浊瞳孔瞬间蒙上铅灰色阴翳。

韦恩街道的石板路上响起密集的哒哒声，晚归者们同时抬起左脚，皮鞋跟与裙摆摆幅分毫不差。

血红之家酒馆的黄铜门把手上挂满水珠，最后一位酒客跨出门槛时，靴底还粘着打翻的苦艾酒液。

厅堂内只剩下维尔一人指尖摩挲着酒杯，笑意从唇角蔓延至眼尾褶皱。

二楼房间内，林恩那平静的眼神倒映着窗外的雨幕，仪式匕首在掌心转出冷光。

‘官方开始清场了，接下来就是圣韦恩学院内的黄金女武神投影启动！’

伴随着这个想法升起，窗外铅灰色雨幕突然被金光撕裂。

轰——

林恩的视网膜中忽然出现一道贯穿天地的金色光柱。

黄金战甲流焰般灼烧着雨滴，女武神的身影撞碎低垂的云层。

枪尖垂落的金辉在韦恩市建筑群表面镀出流动的圣痕。

‘还是国家机器给力啊’

看到这一幕，他心中也是万分感慨，天空血红异象一出现，布伦特王国官方与游侠会也立刻就有了动作。

先是雨幕让所有普通人陷入失神状态赶紧回家。

然后黄金女武神冲入天空俯瞰着整个市区，只要发现哪里不对就会雷霆一击轰杀一切牛鬼蛇神。

‘算算时间，艾斯家族准备的那群无面者也该涌出来了吧’

就如林恩猜测的那样。

马上又升起了一层白雾笼罩市区。

林恩发现这白雾并不会对视线造成什么阻碍，却在灵性视野中织成密网，大大削弱了他的感知能力。

此时，暗巷深处传来黏腻的拖拽声。

第一只无面剑士撞碎了某家面包店自橱窗中爬出来，接着是第二只

它们的脸孔光洁没有五官，裸露的肌肉纤维随着步伐抽搐，双手巨剑在地面刮擦出火星。

大概三百多只无面剑士游荡在白雾笼罩的市区。

意识混混沌沌，身躯只有狩猎本能，开始狩猎那些还未归家或是无家可归的凡人。

血红之家百米外的一处街道边。

流浪汉蜷缩在裁缝店雨棚下的报纸堆里，鼾声混着劣质杜松子酒气。

他无家可归，催眠的雨幕也只能让他蜷缩在街边入睡。

这时一只无面剑士发现了这个没有抵抗的猎物，巨剑刮过青石板迸出蓝紫色火星。

就在剑尖悬在流浪汉心脏上方三寸时，血红之家方向突然炸开高频尖啸。

哔——

刺向流浪汉胸膛的大剑忽然一顿，无面者光洁的脸孔骤然抽搐成旋涡状，灵魂中也发出了一声尖啸。

哔——

宛如接力一般，第一声尖啸还在排水管间回荡，第二只无面者已从邮局转角仰头应和。

三百多具暗红身躯同时顿住猎杀动作，似是收到了什么指令一般。

剑锋调转刮擦地面的方向，向着血红之家进发。

而位于血红之家二楼的林恩，听到窗外此起彼伏的尖啸声，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虽然只能拥有三名眷属，但位于家长统治阶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