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刚刚他接到了孟老师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孟老师向他道歉,表示自己作为秦陆的母亲,没有教好儿子是她和丈夫的失职,希望俞扬能够接受他们的道歉。
至于他愿不愿意接受秦陆的道歉,孟老师是这么说的:
“俞扬,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阿陆的确犯了很严重的错误,对你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我想如果换做我是你,我恐怕也不会轻易的原谅他。”
“只是作为一个母亲,我还是希望你能柔和的处理你们之间的关系。因为……阿陆得了很严重的慢性胃炎,习惯性胃出血,存在高度的致癌风险……”
“我知道这和你无关,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所以……对不起俞扬,如果你真的无法接受他,也请你慢慢让他死心。”
长久沉默后,俞扬答应了这位母亲。
一则,他并不想秦陆真的出事。
二则,他感动于母爱的默默付出。
三则,他想回报孟晚青的恩情。
在英国接受治疗时,孟晚青不止一次地探望过他,甚至在他最迷惘、最渴望母爱的时期,以母亲的身份毫不吝啬地给予过他爱与照顾。
恩情难还,却不得不还。
黑仔像是巡视领地的王,步子雍容从容地走进厨房,拉长调的“喵呜”一声,打了个露出尖牙的哈欠。
如此近的距离,俞扬很是紧张,他和黑仔时隔十年再见,过往的温情它大概率已经忘了。
相距一米处,黑仔停下,蹲在那里,抬起前爪,漫不经心地舔舐着爪背上的绒毛。
俞扬一动不动,静静看着它,试图从它身上找到小时候熟悉的样子。
然而,时间是残酷的,很难保留那些珍贵的过往。
黑仔身上除了那道疤痕,脾气秉性几乎完全变了。
陌生,令人无从下手。
舔完毛,收回爪,黑仔仰头看着一脸悲伤的俞扬,湛蓝色的猫眼睁大,定定地凝视着俞扬。
不知过了多久,它突然朝着俞扬“喵咪”叫了一声。
指令般,俞扬肢体动了,他伸出双臂,做出接猫的准备。
黑仔弓起背,后肢猛地蹬地,巨大的身体划出一道黑线,又软又重的精准扑向俞扬。
像极了它小时候。
黑仔撞进怀里的瞬间,沉重的冲击力迫使他后仰,但俞扬没想过松手,如获至宝地抱着它。
他的黑仔,真的回来了。
“高兴吗?”
秦陆站在厨房门口,嘴角不自觉上扬。
俞扬别开眼:“谢谢。”
“你高兴我也高兴。”
俞扬:“……”
电饭煲“滴滴”响了两声,俞扬微微弯腰把黑仔放回地面。
“吃饭吧。”
没有俞扬的命令,秦陆几乎不敢靠近他,他谨记母亲说过的尊重,生怕再次触碰到俞扬的底线,破坏这份来之不易的破冰。
“需要我帮忙端饭吗?”
“随便。”
秦陆如逢大赦,忙凑上前接他手中的青花瓷碗。
不料接了个空。
俞扬没直接给他,而是把碗放在了操作台上。
很明显,他不想跟秦陆有什么肢体接触。
秦陆心口一酸,只能认命。
两人时隔一个多月,再次面对面坐在餐桌前,却丧失了往日的温情。
一个不抬头,一个不低头。
秦陆的视线完全黏在了俞扬低头吃饭的画面里,久寒的胸口此时暖烘烘的。
被盯到不舒服的俞扬放下汤勺:“看够了吗?看够了赶紧吃饭!”
秦陆沉声说:“看不够,一辈子都看不够。”
俞扬皱眉:“你很喜欢把‘一辈子’三个字挂在嘴上吗?那并不值钱。”
“超值的,”秦陆认真地说,“这三个字我只对你说过。”
“我不稀罕了,”俞扬冷声,“秦陆,你是表演型人格吗?”
“我不是。”秦陆说,“就算是,你也是唯一的观众。”
“够了!”
俞扬站起身,指着门口,低声叱责:“如果你不饿,不想吃饭,那请你立刻马上离开我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