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月听出他话音有着从未出现过的颤抖。
“好。”
锦月带上门,望着那从小便是天上星辰、不容任何人玷污的天之骄子,第一次有些狼狈,心疼叹惋。
“弘允哥哥,不论事情如何转变你都要记得,我会永远在你身边,陪着你。”
弘允闻言略略睁开了条眼缝,这句话若是往常他听到一定会兴奋不已,感动得睡不着觉,可是现在……这是怜悯,还是同情,弘允心中苦味,想扯一个笑容,却发现无比艰难。
只是低“嗯”一声。
锦月没有收到他平日从容的目光,心中更没底,不知告知这些是对是错,只得关上门离去。
周绿影在殿外等候,见锦月红着眼出来赶紧迎上去。
“娘娘,太子殿下如何了。”
锦月叹了声,摇摇头不想说话,回望紧闭的殿门心中的决定越发坚定:
曾经我身处泥沼,是你用全部将我守护拉住来,而今,我也不会离你而去,哪怕前头是悬崖、是烈火地狱,我也陪你一同走到底!
上安宫里,奴才们眉目间皆是喜色。他们的主子带羽林卫救了皇帝,那可是一等一的功劳!
弘凌刚在前朝忙完回来,在正殿中休息,兆秀、李生路等人就立刻钻进殿中,汇报后宫消息。
李生路:“殿下,线人来说太子回到尚阳宫了,和锦月夫人,不,是和太子妃关门说了会儿话,太子妃失魂落魄地从里头出来,太子没有跟出来。恐怕是太子妃将皇后干过的歹毒事都一一告诉他了。这会儿,太子定正生不如死呢,呵。”
李生路快意笑道。
弘凌拿着只小瓷杯轻呷了口茶,可仔细看却发现他的唇并没有沾到水,看似平静,实则在走神沉思。他侧脸轮廓干净利落,和精致的瓷杯一样,坚硬与柔美结合一体,又是天然的冷冽无温度,需要借助心中盛满别人给予的温热,才能够将他身子温暖。
兆秀是军师,心眼儿极多,将弘凌走神看在眼中,笑吟吟道:“太子被最心爱的女人亲手剥去自尊,应当是万分痛苦。殿下这一招当真高明,如此一来,太子心绪大乱,一旦乱了阵脚,就不堪一击了。”
弘凌喝着才发现杯中的没有水,凝眉不耐放下杯子,冷冷说:“你说得不错,我是故意让他从锦月口中听到那些真相。”
李生路:“殿下过去二十五年所受之辱,下半辈子都会如影随形在太子身上。现在不过是他自己知道罢了,再过两日天下尽知,还有得他难受呢,嘿嘿,总算是老天开眼,让皇帝和天下人看看,到底谁才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兆秀见弘凌心不在焉,小心问道:“太子若身败名裂,迟早败在殿下手中。待他一死,殿下预备如何处置太子妃母子?”
弘凌刚张口没来得及说话,李生路兴起脱口道:“当然是大的夺过来,小的杀了!对于仇人,当然是要睡他女人打他儿子才解恨!”
第90章
大的夺过来,小的杀了。李生路脱口说出来,立刻兆秀就暗翻了个白眼给他,李生路倒是毫未察觉,也没察觉弘凌目光的一凛,继续道:
“主子您想啊,他太子两次趁火打劫趁机抢走了锦月夫人——六年前一次,今年一次,且不管主子还对锦月夫人有没有感情,只要是男子,都应当除了这口恶气,雪了这耻辱。”
兆秀听不下去:“你话倒是多,主子还没发话你就安排开了。”
弘允这个几近完美无缺的敌人头一回被重创,上安宫的属众无人不高兴,李生路虽平日还算稳妥,但到底和江广这样脑子直来直去的糙汉相处太久,也有些大漠汉子的躁动了。他只顾畅快的笑,直到感觉屋中空气骤然冷下来他才警觉不对劲——
他口中的“主子”不知何时已放下了杯子,单手放在茶桌上只看着自己黑眸冷光幽幽……
李生路骇得屈膝一跪:“奴才失言了,主子、主子请责罚。”他傻了,以为现在后宫纳了美人、弘凌不再总抱着一双孩子鞋子追思,就不再上心那女人了。
兆秀求情:“主子就饶了他这张臭嘴吧,小李应不是故意为之……”
李生路赶忙点头求饶:“是啊是啊,奴才只是一时昏头说错了话,不该妄自论断太子妃母子,请主子饶恕……”
弘凌一直不发话,李生路拿捏不准他是否生气、到底要干什么,自从他家主子与尉迟锦月决裂后,性格更内敛,病情也加重,脾气愈发喜怒难测了,责罚下人属众毫不手软,连一些犯了错但罪不至死的人,也都处死了!
从前是敌人害怕弘凌,现在不光敌人,连内部上自投诚的朝廷大臣、下至扫洒伺候的下人,都害怕弘凌。
弘凌只是气息冷冷不言,连兆秀都心中一咯噔,心说难道真要处置,便听弘凌突兀地鼻中一声笑,好看的唇竟划出个几分妖冶的笑容——
“你说得极好,我有什么好责罚你的,起来吧。”
弘凌又望着门口的虚空,笑容又含了分厉色,矛盾的两种表情在他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