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把人扔回羲和去?
但以单烽的固执脾气,就算关在干将湖底,也能爬回来。得找个把人支开的好借口。
谢泓衣屈指,轻轻挠了挠额侧。
扑棱棱!
什么声音?
谢泓衣的目光一凝,只见一团黑影,从单烽肩侧飞了出来,带着一股焦糊味,两只眼睛却黑豆子似的,幽幽发亮。
是飞蛾?
“灵宫现世,既然见了先祖,”飞蛾盘旋数圈,发出低沉生涩的声音,“为什么不去拜一拜?”
“是灯衫青客前辈?”谢泓衣不动声色,道,“前辈身上的伤,好像更重了。”
“是吗?没多少时间了,他有你这样的后人,我很安心,很快就能消散了。”
谢泓衣道:“前辈待先祖,真是飞蛾扑火……”
话音未落,单烽的耳朵便一动,啪的一巴掌,把飞蛾拍在了地上。
“别信……飞蛾……”单烽嘟囔道。
谢泓衣双目都睁圆了,飞蛾从单烽指缝里挤了出来,残翅一挥,道:“无知小儿!”
谢泓衣见它发怒,心生戒备,飞蛾却嫌恶地直窜出去,声音里带着惊异:“怎么会有太阳真火的气息?”
“太阳真火?”
飞蛾道:“怪哉,怪哉。纸包不住火,他这肉体凡胎,怎么还没有烧穿?不,不对,原来是死的。难怪!”
这绝不是什么好话。
谢泓衣下意识地伸手,往单烽额上一覆,当即被烫得一颤。可单烽刚得了楚鸾回的草木灵气,看起来面色红润,比他还精神不少,哪有半点死相?
飞蛾道:“将死之人,你还看他做什么?”
谢泓衣霍地抬头,道:“前辈,他怎么了?怎么才能救他?”
飞蛾道:“把他做成影傀儡。”
谢泓衣怔住了。
“长伴在你身边,不好吗?”
谢泓衣脱口道:“不好。”
“哦?”
或许是本源力量相通的缘故,谢泓衣被它一问,便不由自主地敞开了心扉。
“我想他活着,不必陪我,不必再做违心的事。”谢泓衣道,“我放过他了。”
“会放手的,岂是真心?换做我,死也不放!”飞蛾盘舞片刻,大笑起来,却依旧透着一股冷酷孤僻的意味,“罢了,他体内有太阳真火的气息,不是那么容易死的,却会坏你的事。灯影法会期间,决不能让他靠近影游城半步。你想让满城灯笼,同时熄灭吗?”
谢泓衣心中一凛。
他并不了解太阳真火,但仅仅是念着这个名字,便反感至极。
影游城的灯笼,都是重要的法器,轻易不会熄灭。单烽入城之初闹的那一场,也仅仅波及了云韶楼和周边的巷子。有了这些灯笼,满城的影子才能显形。
但影蜮虫也有弱点,怕高温,怕炽烈的心火。
满城灯笼,同时熄灭?
最差的结果,就是在绝对的黑暗中,炼影术失效,连他也会短时间内沦为凡人。
若太阳真火真有那么恐怖,单烽便会是灯影法会最大的变数。
他并不相信,单烽会在此时和他为敌,但也必须万无一失。
“多谢前辈提点。”谢泓衣道,“前辈现身,不光是为了此事吧?”
“自然。”飞蛾道,“你方才突破了,梦灵官之术,以后就可以施展自如,冰下的每一座楼阁,都能召出来,只是消耗的灵力不同,量力而行,别把识海撑裂了。”
谢泓衣点头。
他潜入识海,感应了冰下的楼阁,寒气越重的地方,消耗的灵力越多,至于被钉住的风灵脉,光是触及,就差点把他抽空了。
大泽雪灵留下的圣物,果然没那么好对付。
但也有了希望,不是么?
“作为嘉奖,”飞蛾道,“低头。”
谢泓衣已听到了一阵细碎的冰裂声,背后微微出了冷汗。
白云河谷的冰面,向来是一片霜白,往下钻一段距离,才会遇到绫罗界河。可如今,冰面却变得极为清澈,仿佛一块剔透的水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