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瞟一眼:“天天写,邮票多烧的。”
罗雁竖起手指头示意:“隔了三天。”
罗鸿拍掉她的手,从桌上拿一块饼干:“中午吃的什么?”
他中午没能起得来吃饭。
罗雁反问:“你说呢?”
除夕夜的剩菜剩饭,还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罗鸿趁妈妈不在家,说:“我得给自己煮碗面条吃。”
他的面条那叫一个丰盛,罗雁都闻见煎鸡蛋的油味了,把信收起来,喊着:“我也要吃。”
真是哪有吃的哪就有她,罗鸿:“吃完帮我干个活。”
罗雁挪到厨房门口:“什么活?”
罗鸿:“厂里出了新规,每个人都要抄一遍。”
怎么小时候帮他抄书,长大还得帮他抄。罗雁:“这个要求不合理,你们厂多少人字都不识几个。”
字都不认识,抄一遍怎么还能记得住,简直是浪费纸笔。
罗鸿:“领导发话,不合理也得抄。”
这都什么领导,罗雁嘀嘀咕咕两句,反应过来:“不会是一人发一本吧?”
想得挺美,发的那都得厂里出钱,罗鸿:“我问人借了一份,在包里。”
罗雁:“知道啦,晚上给你抄。”
罗鸿突发奇想:“你是先抄还是先写回信?”
写信又寄不出去,哪天写不都一样。
罗雁理所当然:“肯定是抄书。”
很好,罗鸿把大的那个鸡蛋盛进妹妹的碗里:“给你了。”
罗雁夹起来吹凉,刚咬一口就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赶紧想把碗塞到哥哥手里。
罗鸿没接。
他的方向是正对着门站的,朗声道:“妈,我举报,罗雁罔顾咱家必须吃剩菜到初七的纪律,偷偷煮了面条。”
什么人啊他,罗雁撒娇:“妈,不是我,我舍不得放这么多油。”
剩菜原来也是大鱼大肉,刘银凤觉得热着吃一样香,不过孩子们老觉得热过之后有股味道,她道:“你们不吃我跟你爸吃。”
话音一转忍不住:“罗鸿,油不要钱的啊。”
罗鸿嬉皮笑脸地吃面条,吃完说:“我出去一下。“
晚上还是夜班,刘银凤:“别玩得太晚。”
罗鸿大声答应,走之前嘱咐妹妹一句:“抓紧了。”
他比领导还领导,罗雁在哥哥后面扮鬼脸。
刘银凤虽然不知道他们兄妹俩打什么哑谜,但是鼓励:“你倒是当面骂他呀。”
罗雁摸摸口袋:“人家刚给我发的大红包,我有点不好意思。”
说起这个,刘银凤难得问一句:“车行的生意很好吗?哥哥到底是赚了多少钱。”
罗雁在嘴上拉拉链:“他没说,我不能说。”
就知道他俩是一派的,刘银凤:“我看他现在手里阔得很,不行,还是得让他多存一点。”
儿子原来只有工资,他们夫妻是不管的,心想反正他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现在眼看钱多了,不免忧心忡忡。
罗雁:“那让他多往家里交一点,您给放起来。”
刘银凤:“我不给他存,这么大人,存不下也是他的事。”
又过一年,她现在还是只有桩心事:“等以后结婚,有人管他。”
罗雁给妈妈帮腔两句,吃完面回房间帮哥哥抄东西,写着写着她觉得脖子有点疼,甩着走到客厅。
刘银凤在看电视,看女儿像是闲着没事干的样子:“雁雁,你帮妈妈去秀娟阿姨家拿个花样子。”
罗雁反正也是要动一动,应下来往外走。她寻思离得近,没有戴帽子和围巾,被风一吹整个人都瑟缩成团,走到21号院门口就开始喊:“秀娟阿姨在家吗?”
这声没把住西厢的王秀娟喊出来,但传到住正房的周家,被难得在家的周维方捕捉到,他立刻站起来:“妈,我回店里了。”
于水兰:“你吃完再走。”
周维方:“不用。”
他说完就走,正赶上罗雁拿到她妈想要的花样子要出院门,赶紧叫住她。
他虽然是住这院,但罗雁有一阵没在胡同里见过他,居然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儿?”
说完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尴尬地捂住嘴。
看看她这双滴溜溜转的大眼睛,周维方:“刚跟我妈从姥姥家回来。”
怪不得,罗雁边抬脚边往外走:“那你现在是要回店里吗?”
周维方:“不是,就是听见你声音,正好问个题。”
罗雁:“你过年还看书了,真棒。”
这语气怎么跟哄小孩似的,周维方心想:也无所谓了。
他道:“没看多少,就一个地方不懂。”
罗雁搓着手:“那回我家讲,我好冷。”
周维方懊恼于自己居然没发现她穿得单薄,下意识把围巾解下来缠住她的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