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弗雷德也没有期盼着他的回应,他就那样干脆地离开。
有那么一瞬间,林涵又想起了自己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接触阿弗雷德时,对他用了专属视角,面上笑得温和无害的人内里其实并没有笑意,一切都是伪装。
那时候的林涵只是觉得有几分好笑,似乎是发现了他内外的强烈反差,发现了一个其他人并没有发现的小秘密。
但现在,他沉默了那么久,他只是突然觉得,阿弗雷德是那样残忍的一个人。
林涵很清楚自己在新世界的一个副本中,这还是他自己选择的,在此之前他也并不觉得在副本中经历一些痛苦的事情是不正常的。
但脆弱来得格外快。
他在紧张恐惧的时候看到了阿弗雷德,信任和安心是最先冒出来的情绪,可阿弗雷德的到来并没有拯救他,他似乎将他推向了一个新的深渊。
林涵也很清楚,阿弗雷德多半是和沈秋秋一样,只是作为副本中的一个npc出现在这里,他有他要完成的任务。
可面对仅仅只是和林涵认识的宋子逸,沈秋秋也能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光明正大地给宋子逸开后门,阿弗雷德作为学院教师为什么不能。
这个想法在林涵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沈秋秋只是学生也不怕追责,阿弗雷德难道就怕吗?
林涵向来喜欢自己探索游戏,但是现在就好像宋子逸对他公事公办一样,他理解却总会情绪低落,不高兴。
林涵垂下头:
他只是有一点不高兴。
这个对象为什么会是阿弗雷德,或许是因为他是林涵在那么多副本中,碰到的唯一一个看到他就觉得安心多了的人。
他认识的也只有他。
所以他会觉得公事公办的阿弗雷德是那样的残忍,直接将他丢在了这里。
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
为什么?
凭什么?
只有他一个人在的房间里,林涵听到了这句话。
他呆坐了一会儿,好像是他不自觉地将心里的话念出声来了。
但他好像又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去责怪阿弗雷德的行事。
他只是做自己该做的。
林涵在这里能无限复活,他并没有遇到真正的危机,所以阿弗雷德不会帮他。
哪怕是阿弗雷德施加在他身上的危险,作为副本流程的一环,那就是正常的。
墙纸是白色的,因为背后的纸板格外的平整,这么近的距离,林涵若不是早知道它背后是什么样的,这会儿也分辨不出眼前的墙到底有什么问题。
他什么都明白,此刻的心情却还是格外低落。
看着这面墙并不能给他带来任何的信息,但是他不愿意动。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的脚尖碰到了墙壁。
他没有动。
在阿弗雷德离开以后,这个房间里冻结的时间再次流动,林涵又长大了。
原本推不动的凳子,他一伸脚就能抵着墙推开。
他拉着凳子,走到了另一边的桌前,对着那面他之前试图找寻的镜子坐了下来。
镜子里印出来的是他青年时的模样。
那片刻时间流速完全停滞的短暂时间让他恍惚,好像那时候发生的一切,包括阿弗雷德的出现都是一场梦境,可是
镜子里的他耳朵上包裹着纱布。
他看着镜子,伸手摸上去,柔软的纱布在受到手上的力道时沁出些微的湿意。
他并不清楚阿弗雷德是如何弄的,这些纱布似乎并不受重力的影响,乖巧地贴合在他的耳朵上,没有不安分地翘向一边,也没有零散开来。
只是纱布上隐隐透出红来,是一开始沾染的血迹。
有许许多多的血,从他的耳畔,到脖颈,沿着锁骨一路往下,将他的胸口浸成一片红色。
白色睡袍像是经历了惨不忍睹的恐怖,随着时间的流逝上面的血迹干涸发褐,变成现在并不干净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