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曲星对那幅画看了半晌。只是目光却没落在画上,而是画旁题的一句诗:粉蝶双双穿槛舞,帘卷晚天疏雨。
他大脑空白了一瞬,才倏地将目光落回来,声音有些空:“总想睡觉。”
“不是困,是感觉……”曲星目光不受控制地又往那幅画看去:“我人生的使命就是睡觉。”
陈齐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
“你在看什么?”陈齐问。
“随便看看。”曲星收回目光。
“最近有跟男朋友联系吗?”陈齐问。
曲星:“有,每天都联系。”
“联系的时候感觉怎么样?”
曲星:“挺开心的。”
“嗯。”陈齐放心般点点头:“那不联系的时候你都做什么?”
“在基地闲逛,跟网友聊天,用左手玩游戏。”曲星说:“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复健了。”
“不管干什么,做着做着就觉得很无聊,想睡觉。”曲星顿了顿,又瞥向那幅画,补充完最后半句:“而且总觉得不需要醒过来了。”
陈齐飞快皱了下眉,看着说出这话的少年。
他眼眸还是明亮,目光中并没有一丝一毫的颓废,陈齐这么久以来也看不出他有丝毫轻生念头。
但就算不是想死,有这种与现实解离的症状,也踏入了某种危险当中。他现在急需要锚点,让他回到现实当中。
陈齐先选了那幅画作为锚点,轻声问:“你在看那幅画?”
曲星再次看向它,没说话。
陈齐细细看着他,“哪里吸引你?能说出来吗?”
他一问,曲星目光却茫然了,不知道为什么老想看它。
他直直看着那两行字,看了许久,越看眼睛越睁得大,瞳仁颤动,有些像是惊惧,更多的是茫然。
陈齐觉出不对,想转移话题。却听曲星说:“疏雨。”
怎么是特定的两个字?
显然有些异常。陈齐试图把他的注意力从那两个字上转移出去,问道:“那幅画上还有什么?”
曲星将目光短暂地挪开,冲那两只小蝴蝶看了一眼,又不自觉滑向字。
陈齐叹口气。起身将那画取下来扣上,对上曲星茫然的目光:“我们来做点别的。”
“嗯。”曲星垂下眸,却根本没能理解陈齐在说什么。大脑又陷入了一片混乱,仿佛有什么埋藏在心底深处的东西正在刺破重重记忆,刺得他脑袋生疼。
陈齐发现曲星指尖竟然在轻轻发抖。
他观察着曲星的状态,轻轻将桌上水杯推过去,不敢太过惊扰,试图温和地转移他的注意力:“喝点水?”
曲星听见他在说话,抬起颤动的眸子看着陈齐。
没有反应。
“曲星。”陈齐叫。
曲星眼睫轻轻一颤,还是没说话,急促地喘出一口气。
“……”
陈齐挥手将茶几上摆放着的积木扫到地上。发出一阵惊动的哗啦啦声响。
曲星这才轻轻一抖,看向地面上散落的积木。
陈齐起身,说:“帮我捡起来重新拼一下吧?”
曲星:“嗯。”
陈齐看向曲星捡积木都没办法稳住的指尖,暗自叹气。
今天看来是不能有什么进展了。
陈齐边跟他一起拼积木,一边聊些有的没的。两个小时的咨询全花在让他情绪稳定下来。
“疏雨”这俩字,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关窍,但最好是被他再次忘记。
曲星回去时已经很晚了。岳澎正要下班,看见曲星从大门进来,脸色苍白,径直从他身边越过。
曲星去卫生间吐了。
他没吃东西,什么都吐不出来,但呕得很厉害,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越吐脸色越白。
等他终于缓过劲来,扶着洗手台平复呼吸。一只手从旁递来张纸。
曲星瞥了一眼,接过,看向递纸的人。
岳澎目光上下检查着曲星。
曲星有心理问题的事只有那几个人知道。岳澎只觉得他之所以吐,就是太过任性作的,阴阳怪气道:“没吃饭饿过了吧,有必要把自己作成这样吗?”
曲星刚吐完,脑子还在嗡嗡地响,听见他说的话也懒得解释,只是无力地笑一下,用纸巾随便擦擦嘴。垂眸缓了一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