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这时一声突兀的笑声打破了现场旖旎的气氛。
那笑声并不大,却有好像有破空之势,清冷中带着一点嘲弄,是他们从未听过的声音。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了脸上,包括整个事件的主角。
醉酒之人手上动作一顿,向后错开少许,眼瞧着从来不做表情的人正微笑着看向他。
怎么停了?那声音就好像冰雪融化后,水珠落在地面上的声音,清脆好听,是少年人尚未变声完全时,短暂存在的声响。
你不知怎的,明明少年人眼睛里还带着笑意,他却突然浑身一凉,原本上头的酒劲儿也散了大半。
唉,我本不欲如此张扬,毕竟时机尚未成熟。少年人头发已然有些散乱,衣着更是不成体统,可那明媚的笑容甚至比天上那轮明月还要晃眼,这是这些人第一次看见漂亮玩意笑。
漂亮玩意叫什么来着?
众人不自觉地开始想,尤其是站在正中央的那个人。
但是想来半天他都没想起来,再抬眸时对上那双带着弧度的眼睛时,方才降下去的火气蹭一下又冒了上来。
叫什么都不要紧,左右只是想睡觉的玩意。
那人笑容又漫了回来,手指落在少年人的脸上:你跟了我,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我自然不会吃亏。少年人眼睛弯的更甚,发丝被风吹得遮了半只眼睛,他轻笑着又说了一句,我吃人。
话音未落,下一瞬鲜血四溅,咚的一声,一个圆咕隆咚的东西滚出去老远。
皎洁的月光洒满了整个院子,却在照到少年人身上时换成了艳丽的红色,少年人猩红的舌头舔掉了嘴角的血珠,歪着头看向两侧寂静无声的人群,扬起一个无比灿烂的笑脸。
当时的荀还是确实资历尚浅,武功也未练到极致,若与那人正面硬拼未必打得过,但那人心存轻视又酒劲上头,意识有些迟缓之下未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便被荀还是偷袭成功直接切掉了脑袋。
那画面冲击力太大,四下无声。
周遭每个人的心都在那一刻被重重地划上一道,虽说阁内之人未如表面上那样和睦,却也不曾有人如此公然下杀手。
果不其然,荀还是又被老阁主扔到了地牢里折磨了三天,但是自那之后再无一人找荀还是麻烦没人想去招惹一个疯子。
因着这件事,荀还是若无旁的事情就会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喝酒。
他原本不想那么早崭露锋芒,因为那几口酒失了控,虽说此番事由让他之后的日子好过了很多,却也提前走到了皇帝眼前。
老阁主非血腥之人,老皇帝为了尽快让天枢阁成长起来就必须要新鲜血液,而荀还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就恰到好处。
大多数的事情都是一把双刃剑,荀还是提前得到了皇帝的重视,却也在羽翼尚未丰满时就暴露在了皇帝眼前,让皇帝眼看着他日渐武功日盛,看着他走到了最靠近自己的地方,对他越来越忌惮,之后不得不下毒以求心安。
无奈之下,除了坦然接受确实找不到其他方法。穆则扇动着蒲扇,炉子上药罐盖子跳个不停,这些时日李兰庭终于忍不住出去游山玩水,煎药的重担就落到了穆则肩上,所以公子以后若是有隐瞒之处还望王爷多包容,他一个人习惯了,不懂得何为商议。
小厨房不大,两个成年男人几乎占了半个屋子。
此时外面夕阳斜照,炉子上水汽升腾,苦涩的药味从窗户飘出老远,几乎填满了这个小小的院落。
谢玉绥撑着头没有应话。
穆则小心翼翼地歪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又收回目光,心里还在琢磨着荀还是这是又怎么把人惹着了,大下午的过来打听过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