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今晚会等我。”
今日是梁慎予的生辰,容瑟早好几日便提到过,而梁慎予已经许多年没期待过。
容瑟余光扫过灯笼,脸颊有些烫,但眼神依旧温柔,如清泉一般莹彻。
“那就先坐坐吧。”粘着面粉的手指了指一旁的凳子,容瑟眉目含笑,“还没做好呢。”
梁慎予并未坐下,而是走近去瞧,温热宽大的手掌抚上那一截清瘦的腰身,声音低缓。
“在做什么?”
“长寿面。”容瑟用手肘推了推他,低声斥道:“别闹。”
梁慎予发出声含糊的笑音,倒是听话地把手缩回来,轻声:“好。”
热气吹拂过耳畔,容瑟缩了缩脖子,但依旧能感觉到自己身后那道热切的视线。
第95章 生辰
灶房灯火通明,如这昏暗浊世间不灭的光,而容瑟就站在光中,落在梁慎予眼中,这便是亘古长存的光。
他坐在院子里,头顶星河满天,眼神却没能从那人身上挪开哪怕一瞬。
很快容瑟便端着一碗面放在院子里的小桌上,面汤清亮,热气腾腾的面中卧着两颗完整的荷包蛋,翠绿葱花漂浮点缀。
“过生日当然要吃长寿面。”容瑟笑盈盈,将筷子递过去,“本来想给你多做些好吃的,也叫府里跟着一起热闹热闹,不过你近来早出晚归,晚上还是不要吃太腻的。”
“足够了。”
梁慎予接过来筷子,挑面尝一口,咸淡适中,面条筋道,热乎乎的入腹,足以驱散整日疲累。
这是再家常不过的味道,与平日容瑟的花样相比,这碗面稍显普通,但梁慎予却觉得让人眷恋不已。
或许是面,但也或许是人。
容瑟眼神明亮地看着他吃面,“好吃么?”
“嗯,很好吃,要不要一起?”梁慎予的眼神在夜色熏染下褪去了冷冽,唯余温和,“那盏灯,我也很喜欢。”
“这是做给寿星的,你得都吃了,才好长命百岁。”
说着,容瑟坐在梁慎予身边,望向那盏亲手做的灯笼,有些赧然。
“定北侯见过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也见过都城繁华、奇珍异宝,我想不出还能送什么讨你欢心,听你说侯夫人常为老侯爷留灯候归,我就想也为你做一盏,但是——”
他顿了顿,下巴垫在十指交错的掌背上,偏头瞧着梁慎予。
“相思做灯,无论何时何地,你要记得回来,与我看太平盛世、国泰民安。”
梁慎予从容瑟眼中看出丝丝缕缕的隐忧,一双眸子像是被夜雾遮蔽的星火,朦胧黯淡。
“好,铭记于心。”
梁慎予的回应掷地有声,郑重其事。
无论日后岁月如何漫长,今时今日的这碗长寿面,写满情诗的灯,还有……灯下画一般的心上人,以及与他有关的一切,都是这世上千山万水间最为夺目的绝景,弥足珍贵,值得终生铭记。
容瑟被他眼中的珍视取悦到了,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宝,而容瑟在他眼中,只能瞧见自己的影子。
“梁慎予……”容瑟情不自禁地低声,“我之前从来没想过,我们还有……这种可能性,最开始,我只想着你别杀我就好了。”
说到这儿,容瑟自己也笑了一声。
他当时真情实感地担心梁慎予会和那个狗皇帝侄儿联手,将自己好不容易重新得来的小命拿走。
梁慎予闻声顿住,轻笑道:“我也没想到,不过……王爷现在不必担心了,我疼你还来不及,哪舍得喊打喊杀?”
容瑟被他说得脸红,没接话。
梁慎予吃饭很快,一碗面见了底,但吃相并不狼狈,而后十分自觉且利落地收拾了一番。
容瑟就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等,月光如霜落在他发梢,而眉睫之上是融融暖色。
他今日午后特意多睡了会儿,就是怕晚上梁慎予要半夜才回,故而不是太困,便瞧着自己做的那盏纸灯笼,浅黄色的纸张上,柔和光晕透出,将上面墨迹映照得更加清晰。
“王爷……”
低沉柔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容瑟随即便被拥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还不等他出声,便被人禁锢着腰身捞起来。
容瑟若有所感,尾音都在发颤,“梁慎予——?”
而后便被人压着单薄脊背摁在石桌上,面前就是那盏灯。
梁慎予从身后倾身压来,贴着容瑟的耳畔低语,“王爷写给我的,我想听王爷读出来。”
他的力道不容推拒,如甚少显露于人前的本性一般,骨子里就藏着强势,但说出的话却温和缱绻,甚至带着讨好意味,随着吻一并落在容瑟耳廓。
“好不好?王爷,读吧,读给我听。”
容瑟与他同床共枕这些日子,哪能不明白这男人现在想的是什么,欲都要被他宣之于口了。
……罢了。
念在他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