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手脚麻利地取出要换洗的东西,走到床边将脏东西全部焕然一新,再将其扔到洗衣机旁边的脏衣篓里。
或许是在俩人的交火中长期占据上风,目前谢棠心中对顾凛一丁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了,她甚至还坏心眼地手动去撑开对方的眼睛,“我不爱洗衣服,这些都交给你手洗,听到没?”
顾凛眼里全是眼白,那金灿灿的虹膜都被他翻到天灵盖里去了。
他的窘态让谢棠又笑了一阵,这才把他放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这次她换好顾凛给她准备的干净衣物以后,就抬脚往房门的方向走。
只是随着她与房门的距离越来越近,她与顾凛的距离也在渐行渐远。
离开这扇门以后,他们还会再见面吗?
停住脚步的谢棠回头看向床铺的位置,面容美好的少年睡颜恬淡静美。
她重新回过头来,抬手按住门把手轻轻拧动旋转。
只是明明此刻已经解开了门锁,她却迟迟没有离去。
就这样原地僵立好一阵后,她终于还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回到房间内去找能写字的纸跟笔,给他留言:【我下周有测验,这周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写完她又觉得自己这样是有点无情。
顾凛不是人,不代表他会害她。
救命,这是什么恋爱脑的发言?
打住。
可是她刚刚睡过他,睡完就跑算什么女人?
谢棠左右脑互搏好一阵,最终将那张病历纸撕掉塞到口袋里,重新写:【我周五有测验,周内我们不要再见面。】
想想小心思贼多的顾凛醒来以后看到这张纸条可能会胡思乱想,谢棠又再次重写,将周内不见面改成周四不见面,接着又改到周三,最后变成周二。
谢棠:“……”
那不就是明天吗?
时间写得越近,她离清醒人设就越远。
优柔寡断、犹豫纠结,这还是她吗?
顾凛醒来时,他第一反应不是睁眼。
他知道刚刚的亲密互动中他表现得很糟糕,崩溃以后又是哭又是叫,既不优雅也不迷人。
谢棠肯定很讨厌他,她说不定以后都不想再碰他了。
顾凛戴着手套的指骨在床单上抓来抓去,而且明明邪祟不需要五谷轮回,他却在床上弄得到处都是他的东西,好像一个管不住自己生理反应胡乱尿床的小孩子。
床铺睡起来很干净清爽,他身上也没有黏腻感,鼻翼间到处都是香香的味道。
老婆不仅把他洗了一遍,还把床单被罩全都换了一套。
好丢脸,善后工作居然也要她来做。
他真是一个没用的东西。
顾凛不敢睁开眼,希望以上一切都是他的幻觉,而且他也不想去看这间满是他跟谢棠浪漫回忆,但是她却不在他身边的屋子。
说不定她不只是现在不在他身边,他表现得如此糟糕,说不定以后她都不会再理他了。
顾凛情绪越来越糟糕时,他的脑子里有那么一小块还能正常活动的犬科动物区域捕捉到了空气中属于活人的气味,耳朵也听见了活人的心跳。
这次他也不敢睁开眼,唯恐这是他的幻觉。
“醒了就不要装睡。”有温热的手掌拂过他的额前,将他粘在上面的刘海拂到一边。
顾凛小心翼翼地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隙,对上的就是谢棠柔情似水的双眼。
她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似乎以这个姿势看了很久他的睡颜。
顾凛在床单上抓来抓去的爪子僵了一下,紧接着向床边摸索而去,试探性地搭在她的手背,见她没有拒绝又连忙抓紧机会与之十指相扣。
这一刻,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安稳与幸福。
他用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轻柔绵软声音开口,“……怎么没走?”
谢棠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问题,而是对他张开双手。
短暂的怔然后,床上的顾凛将脑袋拱进了谢棠的怀里。
他枕在她的腿上,被她粗糙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按摩着头皮,她说话声音依旧很温柔,“我担心你醒来看不到我会着急。”
顾凛想,他确实是会的。
不过有一点细节上的不同,实际上他还没睁眼便已经开始着急了。
这一刻他突然好想哭。
他好没用,被她做来做去要哭,被她温柔哄着也要哭。
顾凛趴在那里不说话,却有温热的液体逐渐濡湿她的衣物。
谢棠徐徐叹了口气,跟他道歉,“对不起。”
顾凛哽咽地摇摇头,“我不怪你。”
别嫌弃他就好。
别离开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