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一直看着你,我就天上的。”
“好。那我就更不怕了。”
她停在空中二十丈的高处,不敢再低,生恐惊动,不好处置。只见抬着棺材的六个疫鬼走进客栈,剩下一群疫鬼在外面三下五下就把倒在地上刚刚醒转便被吓得半死的掌柜身上剩余的灵气吸了个干净。如此凶恶,看来必有个带头的教它们如此做,否则疫鬼何来如此思想,它们只会四处散布瘟疫。估摸着抬棺材的已经上了楼,唐棣本想呼唤镜儿,转念又怕一声喊惊动了镜儿反而影响她闭气,从几乎等于昏迷的状态中醒来,那就不好了,便只能吊着一颗心等待。
为人父母者大概莫过如此?
不,自己不过做了镜儿一个多月的抚养者已经如此,内心如同天王施法时的琵琶,哗啦哗啦如急雨一般,为人父母大概比这还要担心。
幸好那六个疫鬼没多久就下来了,唐棣冒险往下去了些,看见它们抬棺的架势较刚才更费力,才敢相信镜儿在里面。等疫鬼们走上大路也往北去,晃晃悠悠安安静静之后,她才呼唤镜儿。
“我躺在棺材里的,唐姐姐,我已经睁开眼睛看过了。”镜儿道。
她又问里面情况如何,镜儿说没什么,干干净净的,就是个棺材,“我们这是往哪里去?”
“往北出镇子,不知道去北边哪里,你且睡着,我跟着你的,别怕。”
地上的众鬼走着,她在空中飞着,出北门后约一里地,转向西北方。唐棣抬头往前看,发现那边乃是群山,其中有一个山谷似的洼地,里面正散发荧荧绿光。可能就是那里,不如过去看看?又担心路上出什么事;但仔细看看众鬼抬棺这样子,倒比她更怕那棺材和镜儿有个三长两短,不如先去。
难道是镜儿被它们发现有什么独特之处,要吸取她的灵气?她一边飞一边想,可要是那样,修为有限、闭气自敛的能力都很差的镜儿都被发现了,自己焉能例外?若是自己被发现了,想这群疫鬼绝不至于有这么大胆子——满目绿光,丝毫红的也没有,她有信心一个打一百个,两百个三百个也不成问题,又不是朱厌!
不过想到朱厌、想到危落,想到危落那番也许再也没有机会解开的谜语一般的话,这些疫鬼的所作所为说不定也会超出她的想象。
说起来,的确是一路都不太对,哪有这么机灵而有目的的疫鬼?
飞过垭口的山脉,眼前的圆形谷地里站了大量疫鬼,从数量上似乎比刚才的还多。她匆匆扫一眼,就看出有的不像有比较清醒神智,甚至可以说是鬼中僵尸,大概是被什么有脑子的头领给吸引之后变成疫鬼的普通亡魂,可要这么多普通的亡魂干什么?快到中央,便看见众鬼团团围住的中间,有一口普通大小的棺材,乍看还是上好的杉木做的,可与那厚重杉木丝毫不相符的是,棺材板正在晃动——起初还是轻轻地晃,继而越晃越是剧烈。周围几个从面貌来看神智要清醒不少的疫鬼见状立刻上前按住边缘,又向镜儿来的方向呼喊,那边队伍立刻加快了速度,几乎是小跑过来。
且看……
唐棣将右手伸到背后,取下竹节鞭紧握手中。
抬棺的六个疫鬼把装镜儿的棺材放到大棺材的旁边,便退了下去。那几个摁棺材板的疫鬼中,有两个上来,取下了小棺材的棺材板之后,众鬼皆退到一边,曾经空旷现在挤满的山谷里,只剩下棺材板哐啷哐啷的声音。
唐棣远在半空,依然看见周围团团众鬼中,有神色惊惧的,有茫然无措的,有懵懵懂懂的,只有那抬棺材取盖子的几个,脸上有些兴奋神色。
别又是个——
嘭!!大棺材的棺材板被强大的力量撞得飞起,足十丈高。棺材里一道强光射出,绿得发白。唐棣歪头避过,看见棺材里爬出一个高大的男子,身上并非寿衣,而是嶙峋的骨头和条缕分明的肌肉,就像皮肤已经在深埋地下的岁月里先行烂没了——哪个乱葬岗爬出来的?
光线向这干尸身上收敛,她仔细看看,那家伙神色如常,两眼——竟然还没有和皮肤一道烂掉——清明,正扫视全场,挥手致意。乱葬岗干尸如何能召唤疫鬼?不过坟地里的蜈蚣都想着成仙了,为什么干尸不能使唤疫鬼?看不起鬼?
干尸倒不怕,也不见得就是干尸而已,干尸只是形态,就看……
唐棣正想着,忽见那家伙跨出棺材来,两手一伸,向周围招招手,那些懵懂的普通亡魂就摇摇晃晃地向它聚拢来。那干尸大张着嘴,人之口却如猛虎一般大,一吸气狂风乍起,竟然把亡魂全部吸入了自己体内,那肌肉分明的□□也随之变高变大,未几便有三人高。
唐棣左手捏起诀来,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准备随时下去。这一幕她很熟悉了,在地府,镇压这样的厉鬼是常有的事,只是按理这样的厉鬼应该是枉死城里才容易有,那里戾气重,这人间是如何有了这东西?
干尸吸饱了鬼气,走向镜儿的棺材,双手扶着沿儿,眼看着就要埋下头去。
而镜儿还安安静静地躺在棺材里。
唐棣一想到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