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迟雪的发烧, 他买了退热贴、退烧药,一同结账离开。
回到酒店门口时, 他看到迟雪, 一愣。
迟雪站在门口等他, 正如站在班级门前, 站在社团门前。
他立即想低头绕开她, 可是迟雪就站在那里, 她的目光紧紧地落在他身上, 像老鹰, 又像稚幼的小鸡。
她打招呼:“学长好。”
尺言绕过她身边:“……嗯, 早上好。”
还没等他走过,迟雪便立马接下一句,想要留住他:“昨天谢谢你,学姐说是你照顾了我。我感到非常亲切。”
尺言停下脚步看:“退烧了吗?”
迟雪只是自顾自说:“爸爸,你想让我叫你学长吗?如果你……”
尺言拒绝:“我不是你爸爸。”
“那你是想让我叫你学长,是吗?”迟雪直白地问。
尺言无奈:“那你还是叫学长吧。”
如果爸爸希望她叫他学长,迟雪能接受,能够叫一辈子。
尺言伸手摸了一下她额头,迟雪感到额上一阵凉意,父亲的手很冰。
“退烧了。”尺言关怀。
迟雪懵懂,像是把尺言对她的冷漠全然抛之脑后,忘记那些痛苦的回忆。此刻,她用向往、倾慕的眼神望着父亲,那个疑似郭雨生的灵魂。
尺言被闹得无奈,只得走入酒店内,迟雪在后面一步两步跟上来,追着问:“他们说下午去游乐园,你去不去?”
尺言无言以答。
他抓紧脚步,回到房间,房间内的两人慢慢吞吞地吃早餐,见他关门急,抬头惊讶:“你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进了浴室,立马拧开水龙头,里面传来哗哗水声。
眼镜在外面在讨论著名的游乐园,听说有壮观喷泉,还有各种动物观赏,他甚至想顶着腹泻的肚子,也要登上过山车玩一圈。
尺言洗完脸,出来。
眼镜见到他满脸挂满水珠,倒吸一口凉气:“嘶,大冬天这样,冷死人了。”
他们下午如规定一样,去游乐园,处处五彩斑斓,人声鼎沸。
迟雪看到父亲,却没和他说话,一行人缄默着进了游乐园。迟雪其实不感兴趣,尺言也是,或者这一行五个人只有眼镜一个人想玩。
他们在沉默中被裹挟进这个游乐园,谁都不说话,也不抬头看高墙。
“今晚有烟花看,等到十点后才走,手机不要没电了。”学姐嘱咐。她准备和男朋友过二人世界了。
迟雪并不打算和尺言一起走,这个忧愁的父亲在今早再一次拒绝了自己的邀请,她宁愿让他静静。
可是昨日的手,她虽然印象模糊,但是,那的确是郭雨生的感觉。
真的会有人,闯入不亲近的同学房门,还帮她抹汗的吗?
游乐园很大,比十间学校加起来还要宽敞,在这个不断有人涌入的小世界里,她只能一边魂牵梦绕,一边走马观花。
眼镜领着他们去看水族馆,又看了马戏表演。这些以后,眼镜再次说要去玩鬼屋,尺言拒绝了,只是说:“你自己去吧。”
眼镜邀请了她:“林雪,肯定很有意思,我们两个去。”
迟雪犹豫一下,答应了。眼镜见她背着包,提出:“你要不把包放外面吧,让尺言拿着,不然不方便行动。”
迟雪一愣,摇头:“我自己背。”
她和眼镜学长一同进入,鬼屋并不阴森,是奈何桥题材。装饰很逼真,一边一束彼岸花,可迟雪全然不感觉恐惧。
她想,如果,万一这一切都是假的,穿越是假的,尺言也是假的,只有奈何桥是真的。父亲死了,她会不会也死了呢?
幽邃的暗洞深不见底,音乐诡异,饱和度极低的灯光东一块、西一块。
他们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有意思的,就出来了。
出来后,眼镜学长突然腹痛发作,额上全是冷汗,告诉她:“我去上个洗手间,你,嘶……你要不绕回去找尺言吧。和他找吃饭的地方。”
迟雪打算站在原地。
在人群流动中,她看到一家三口,看到有人被鬼屋吓哭,有人在吃冰淇淋。她看到飘扬的气球和彩带,世界呈现出五彩缤纷的模样。
一个人骑着自行花车走过,她被上面的小雏菊吸引了,顺着目光望过去,抬头。
她看到一个身影。
百米之外,笔直的身影挺立在冰淇淋摊前,比隔壁的白灯杆还要端正。
身穿常服的司徒辅买了一个冰淇淋,递给身旁的一个小孩,小孩正抬头等待,拿到冰淇淋后立马绽开笑容。
迟雪走过去。
司徒辅注意到她,在原地,微微侧身。
迟雪没有说话,警惕地盯着他,接着面向小孩子,蹲下来问他:“你认识这个人吗?”
小孩吃着冰淇淋,摇摇头:“不认识。”
“那你还吃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