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于你?皆是无情,皆系你?眼?中只有?冷冰冰的权力, 自然看?不到半点情义。”
全寿康不愧是在御前侍候的人,很快便整理好了神情,浑浊的眼?睛看?向他。
“恨咱家杀了你?爹谢迁?这也是人之常情。”
轻飘飘的言语神情,仿佛只是在喝茶饮水一般稀疏平常。
谢见琛双目猩红,大怒道:
“你?这披着人皮的鬼,不配叫我爹的大名!”
“谢将军就没想过,倘或当年掌权的是你?父亲,他就不会?将整个内侍局尽数按在铡刀下面??”
“我爹他不会?!”他驳斥道,“谢家世代忠臣,不会?有?半点逾权!”
“呵呵,那不谈你?父亲……就说我们的皇帝陛下吧。”
全寿康波澜不惊。
“自太祖始,谢家风光了几世几代,谢将军心里可有?数?当年外患相逼,谢氏是镇国柱石,如今四海太平,谢氏就是狼子野心!你?说,倘或今日咱家死在你?手下,日后陛下长大成人,想到将军你?护先太子入京闯宫,对谢家的信任还可残存几分?会?不会?再?扶植旁的李家王家来对付谢家,还是像咱家一样……直接了结掉你??”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仅凭简单粗暴的杀戮解决一切问题。”
谢见琛的心里忽然闪过一个日夜疲于案牍的身影。
“治世,靠的是人心!”
“有?了无人敢忤逆的权力,所有?人自然会?依附而来。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御下的必要手段,你?太年轻,又不曾到达这个位置,又怎能理解这些道理?”
“对,我不理解。”
他提剑逼近全寿康,掷地有?声道;
“且我永远无法理解,靠牺牲无辜之人的性命换来的权利与?地位,你?在享用之时?竟不会?有?半分羞愧。”
自知与?全寿康的观念截然相反,继续对话下去只会?徒添愤恨。他失去了耐心,只想立刻砍下全寿康的脑袋,以祭父母的在天之灵。
“看?来,没有?沟通的余地了?”
剑尖距全寿康仅有?数步之遥的距离时?,一阵嘹亮的稚子哭声忽然回荡在大殿之内。
“哇——!哇——!”
谢见琛:“?!”
全寿康兀然起?身,自御案后绕出来。
随着他整个人一齐现形的,还有?他左手推出的楠木雕龙栏车,其?中的幼子,正不住地哭嚎着。
不必多说,能躺在其?中的,除了幼帝,不会?有?旁人。
谢见琛定?睛一瞧,只见全寿康左手推车,右手竟攥着一把匕首,已然抵入了幼帝白嫩的颈间,渗出丝丝鲜血。
“本来呢,咱家也不愿惊扰陛下的安歇的。但既然谢将军执意要我咱家的命,咱家便只能寻求陛下的庇护了。”
全寿康微凹的眼?眶向他投去极为?恶毒的视线:
“退下!否则我便教他一起?陪葬!”
“全寿康!你?怎么敢!”
穷途末路,全寿康为?了保命,已然是不择手段了。
只是谢见琛没想到,他竟然舍得挟幼帝为人质!
毕竟,这是全寿康手中最具价值的棋子。没了幼帝,他所有?的权力地位也便随之而去了。
“想清楚,众目睽睽之下只你?独身闯入宫中,尔后便传来圣上驾崩的消息——真是作?孽,谢家最后那点忠烈的名声,怎地就尽数毁在了你?这独苗手里?”
“你?!卑鄙无耻!!”
全寿康显然是看?穿了谢见琛在意家族清誉这一弱点,才会?不惜伤害本就体弱的幼帝、以此计作?为?后手。
任谁也无法想到,他竟胆大包天至这个地步!
“将死之人的遗言,咱家从不会?放在心上。”
全寿康冷冷狞笑?。
“逆贼谢见琛,还不弃剑跪下?”
“……”
谢见琛将嘴咬得发白,冷汗自额角滑落。
“还在犹豫什么?别忘了禁军始终占据着兵力优势,你?这般磨蹭下去,等?来的不会?是救援,只会?是护卫军兵力被耗尽全军覆没的消息吧?”
如坠冰窟,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绝望所致,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手中的剑却被他握得发抖。
怎样抉择,都是灭顶之灾。
难道这么多年的出生入死,也依旧注定?换不回谢家那份应有?的清白……?
“全寿康。”
他垂着头,不知过了多久的考量,忽然抬起?猩红的双眼?,看?向全寿康。
“如果我任你?处置,你?可以放过晏漓和?护卫军的人吗?”
全寿康嗤笑?一声:
“我就说么,当年那场火实在蹊跷,原来他根本没死,还能得知自己?的身世。”
谢见琛不理会?,只不依不饶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