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回想着沙口县令人头痛的种种。
安达人同县令串通一气,中央官员也对安云州不理不睬,那么歇芳楼是正面硬封不得的,最好的办法是让他们自己放弃经营。
不过,最难应付的还是安达人……
许是这一日太过劳累,枕着冷硬似铁的枕头想着想着,即便是如此陌生的环境,竟也在天明前悠悠陷入了睡眠。
……
数日后的晨间。
“你去带人征收撒莫蝶,有不能按数缴纳的,家中有适龄少女的带去歇芳楼,其余一律施烙刑。”
县衙中,县令面不改色地给谢见琛指派任务。
“烙刑?”谢见琛皱眉,“是不是过分残忍了?”
“不忍心?那你去替他们挨那发红的烙铁吧。”县令白眼,“这是上头的规矩,你不要多事。”
谢见琛熟知大桓律法,律法中断无如此轻易实施酷刑的道理,心知多半是安达人的主意。
“撒莫蝶又是什么东西?”
“一种可制香料的植物,安达传来的玩意儿。”
见县令不屑多搭理自己,谢见琛也没再多问,带了队人走向农田,决定自行考察。
行至农田,青壮男性在田间穿梭,只见大片堪称贫瘠的土壤上生着稀疏的撒莫蝶。
这种香草生得确如其名,黑紫色的叶子如同蝴蝶振翅的翼膀,远远瞧去,倒有种奇异的美。
他捻起一株撒莫蝶,置于鼻尖前轻嗅,清香馥郁,倒比从前谢府所焚之上等名香更令他心旷神怡。
“香吗?”
谢见琛闻声回头,一名温润儒雅的男子微笑着。
“小心些,别让那群安达人瞧见,否则……”
男子眼神示意谢见琛看向田间,只见劳作的百姓中亦有几名趾高气昂的安达监工,时不时朝神情恍惚、面黄肌瘦的百姓踹去:
“仔细点,别弄坏了花叶,否则打死你们!”
谢见琛攥紧了拳头,想要解放这些无辜百姓的愿望愈发强烈:
“真是该死……”
“撒莫蝶这种植物产量不高,且对土壤的破坏很大,因此这些安达人才会将这颇为珍贵的植物种到大桓来。”
陌生男子一旁解释。
“这撒莫蝶说到底不过是个香草,有什么非种不可的必要?”
男子答:“撒莫蝶的香气有安神解乏之效,据说在安达军中常用于舒缓镇定,我想,在大桓也会广受欢迎、卖出好价钱吧。”
谢见琛冷笑一声:
“好一个劳桓人之力,取桓人之银。”
那些安达人凶神恶煞地威胁完人后,又开始毫不避讳地嚼起舌根:
“这细胳膊细腿的桓人就是懒!什么都做不好,奇达拉竟能死在桓人这儿,真是丢人。”
“你搞清楚,上京传来的消息说,他是因走水被烧死的。”
“那难道不是因为桓人笨手笨脚,侍候不周吗,我们自然要连着几十年前那场败仗的份儿报复回来!”
其中一个安达人狞笑道:
“不过,这场大火还顺便烧死个什么路过的公主,也算是大快人心。”
第21章 绝望死讯
“什么?!”
谢见琛两步冲上前,怒不可遏扯住那安达人衣襟。
“你给我说清楚,谁出事了!”
谢见琛神情无比凶恶,那安达人一惊:
“你们大桓不就一个公主,什么宁……”
“你还敢胡言!”
他梗着脖子不承认,心却比瞬间咬破的嘴唇要刺痛得多。
若是以前的谢见琛,定然不会相信此等虚无缥缈的道听途说。
可不过数月的时间,他亲眼见证亲朋的接连丧命。如今却是知晓了生命是多么脆弱的存在,一句轻飘飘的诬构亦可为无辜之人量刑定罪。
晏漓,简直是个大骗子。
不是答应自己会再见的吗……?
怎么连你也自顾自地抛弃自己了?
安达人被他一把掼倒在地,在沙口县做久了土霸王,如今却被眼前这莫名发怒的年轻小子这样对待,不禁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