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这样肯定是没听进去,该怎么做还是会照旧。于是缓慢地搀扶他去阳台,房间内花香浓郁,准确来说甚至有点呛人,也不知道汤靳明是怎么能忍得住的。
装进保险柜的东西不用想都知道很重要。汤靳明的手搭在柜缘,沈续自动背过身。
中央空调的冷气让整个房间保持舒适温度,但被阳光持续照射的双层玻璃窗仍旧能感受到室外的暑热。
“其实那个高尔夫球场的账平不平都无所谓,被汤连擎看见也没什么,就像他不会在乎区区几千万的亏损。某个项目赔钱,会有别的业务添补空缺,把那些损失的全部都补回来。”
“如果连钱都亏不出去,怎么有赚钱的本事,收支平衡和福祸消灾的概念,在汤连擎面前时相同的。”
透明玻璃窗倒映着室内的所有,沈续看到汤靳明已经打开保险柜,正在翻阅其中存放的无数份文件。
他几乎没见过汤连擎,更多的是与汤靳明有利益牵扯的汤家小辈们打交道。
这么多年,沈续逐步从他们所有人口中拼凑汤连擎的性格,好像在做俄罗斯方块版本的填空题。
例如汤靳明不畏惧汤连擎,但会因为钱财而对汤连擎的手段保持敬畏。
不,或许也不是敬畏,应当是幼兽对成年领头的狮子的忌惮。
他和汤笑都称呼汤连擎爸爸,但汤笑多得是对汤连擎的依赖。
他害怕汤连擎是基于父子之间的感情,儿子无论做什么,只要是做错,都会担心被父亲责罚,令对方失望。
但汤靳明不是,他太懂得用利益与汤连擎保持恰当且正常的父子关系。
不健康,但对作为商人的汤连擎来说,这种思维很是受用。
沈续将视线挪到远处,那是片正在建设的,被推平的小山丘。气温已经提高到四十度以上,施工地停止施工,正在放高温假。
但急诊不会停下,最近全是中暑患者,热射病也很多。
他声音放得很缓:“汤笑是因为得知你将宁阿姨葬在那,所以才兴起争夺那块地吗。”
“也不是。”提起这个汤靳明就忍不住笑。
他背抵角柜,保险柜大敞,抱臂睨着沈续说:“是他想要收购的时候,被我得知那块地风水不错。”
“你知道的,香港人都很迷信,汤笑的祖父最近不大好,不用呼吸机就得奔丧,他和他妈打算为他物色个好地。”
沈续转过头来,反问道:“你在监视他们?”
“专程找阴阳先生到处算,想不知道都难。”汤靳明摊手,有点无奈:“丁点大的地方,一块石头砸下去砸死十个,十个都是报社记者。”
“今天阿猫阿狗找不到,明天就得写个什么感人的小故事企图轰动全港。”
“人太有钱也不好,名气大,只能找圈内嘴严的。那个阴阳先生档期很满,都不用刻意去查,直接打电话问狗仔就行……过来扶一把。”
沈续哑然,上前半步帮汤靳明关柜门。
汤靳明这会有点站不住,半个身体的重量都放在沈续那。他们肩抵肩,玻璃窗的影子晃动,由二合为一,由从连绵变得独立。
“还得回家一趟。”他说。
“回家?”
汤靳明将文件从左手倒到右手,呼吸有点不稳,说:“我的私章在那。”
沈续不知道汤靳明江城还有家,他在回到汤家之前,一直都是住在自己家的。
“我把之前住过的那个老小区的顶层买下了,前房东似乎是觉得世界末日要逃难买船票,要价很高。”
“但我觉得宁心一定很想要我再回到那里生活,她很喜欢那的阳台,小区里的樱花树很多,春天可以坐在摇椅里看着樱花午休。”
沈续反应过来。
那是汤靳明真正的家,他只去过几次。是宁心离世后,汤靳明带他去的。
得去收拾各种证件,汤靳明是宁心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最后的亲属。
死亡对一个有社会关系的人来说,身后事会很繁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