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慈顺便抽了一本出来。
上面堆满灰尘,粒子在空中飞,迷了孟慈的眼。
她把书放回原处。
从包里拿了纸擦了好一会儿眼睛,磨痛感才消失。
从椅子上起身,把椅子推回原位。
孟慈的注意被墙上的奖状吸引。
在良好的教育培养下,孟慈从小就是好好学生。
成绩名列前茅不说,兴趣才艺也样样拿得出手。
因此攒了满满一墙的奖状。
“孟慈同学:在本次期末考试中获得年级第一名。特此表彰,以此鼓励。”
“孟慈同学:在全市物理竞赛中获得一等奖。特此表彰,以此鼓励。”
“孟慈同学:在全校钢琴比赛中获得一等奖。特此表彰,以此鼓励。”
“孟慈同学:在本学年表现优异,获得“三好学生”的称号。特此表彰,以此鼓励。”
“孟慈同学:……”
无数次站在领奖台上,无数次捧起奖杯与鲜花,无数次看到孟擎和裴沛并肩站在台下欢呼鼓掌。
孟慈突然开始想家。
虽然她现在就在家。
她想的不止是家。
她下意识地抬高手触摸奖状。
劣质的彩色纸张总是掉色,摸起来手感生涩。
毛笔写过的地方会光滑一些。
贴近嗅嗅,还有墨香。
沿着奖状一张一张的摸,一张一张的看。
孟擎太宝贝这些,没有一张出现折痕或者破损。
其他的就算了。
唯独这些奖状孟慈想带走。
在书桌抽屉里的文具盒找到小刀。
孟慈动作轻柔地沿着纸张和墙面的缝隙割。
胶水糊的太久,没割一会儿孟慈就觉得眼酸手也酸。
割了半个小时。
下面两排的奖状都已经整齐完好地摞在一旁。
坐在转椅上活动酸涩的手腕。
孟慈看了眼时间又继续。
剩下的有些高,需要站在椅子上才能够到。
又过了一个小时,终于只剩下最后一张。
孟慈的额间已经渗了不少汗。
她用纸巾擦了擦。
一鼓作气推着椅子来到最后的奖状面前。
“孟慈小朋友:在本次汇演中获得特等奖。特此表彰,以此鼓励。”
“幼儿园的奖状还留着。”
孟慈看着上面的内容兀自笑了出来。
那是孟慈第一次上台表演。
钢琴曲还没练熟,手指不听话,怎么都跳不对琴键。
到最后孟慈干脆两手一插腰气鼓鼓地下了台。
最后还是裴沛在半路把人拎回去,坐在孟慈旁边。
陪着孟慈一个音一个音地弹完整首曲子。
想到这儿,眼底又开始泛酸。
孟慈眨眨眼,再次投入工作。
可能是时间太久,这张奖状的胶水糊的是其他奖状的几倍,四条边几乎都粘在墙上。
孟慈的额角渗出汗滴。
先割开一个侧边,然后割最下面。
割到一半,突然受到阻力。
孟慈加了几分力。
没几下,“咣当”一声,有什么东西掉了地。
孟慈停下动作低头眯着眼睛看。
头发垂了几缕下来挡住脸。
她用手背蹭开。
灰白色地毯上落了两张卡片。
一张是孟慈出国前留下的。
另一张更旧,卡面是生肖图案。
孟慈在心里默算。
刚好是孟擎和裴沛离婚那年的年份,银行特供。
浅薄的眼眶兜不住决堤的泪,泪珠成串砸下来。
大的像送给妈妈的那串朱砂。
只不过是透明颜色。
长绒地毯的灰色被染成更深一层。
像是池塘表面泛起涟漪,圈圈层层,在荡。
孟慈跪坐在地上,捡卡的手忍不住颤抖,尝试了几次才拿到面前。
孟擎真的给她准备了嫁妆。
在负债累累时。
在病痛入体时。
都想着要给自己留一笔嫁妆。
在大脑里漂浮断续的记忆突然放大至数倍,一重重地朝孟慈压过来,堵的人透不上气。
抱歉,抱歉,抱歉…还是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