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诞生的时候就被无数男男女女反复提起老生常谈的问题。
东曦一下子就被“爱”这个字震住,想也不想地就脱口而出:“爱。”
“如果你爱我,那你为什么还要骗我?”唐素葵噙着眼泪,红着眼眶:“你知不知道永远也不要对爱你的人说谎,哪怕你是善意的,哪怕你以为在保护着什么。你真的觉得我感觉不出来吗?你真的觉得被欺骗的人听不出来爱人话里的敷衍,不知道自己在被哄骗吗?”
东曦欲要上前抱着唐素葵,却被她一把挣脱开来。
“我一点儿也不想做那些心甘情愿自欺欺人的人,我只想让你告诉我你会快点儿回来,好好地回来!”
东曦的心早就被揪成了一块抹布,已经被自己和唐素葵的泪水浸湿了。男人的眼泪只能向内流,他面儿上当然不显,只能听爱人伏在自己的胸口那儿呜咽,自己又无能为力地抬起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不言,奶奶给你看一样东西。”花奶奶拉着我朝里屋走去,走到最里面那个被悉心照顾着的木箱子前想要打开它。可是任凭花奶奶怎么用力,那箱盖子都纹丝不动。
“奶奶是老了,打不开咯。”
“我来吧奶奶。”根本就不沉,不需要用力,一下子就被我打开了。
“这里面装的都是什么?”我问她。
“也没什么特别的,一些不值钱的老玩意儿而已。”花奶奶把身子探进去,一边碎念着,一边仔仔细细地摸索着。
没多久,她掏出一本黄纸封面的笔记本出来,看着这笔记的年纪比我都要大。
“这是那老东西的日记本。”花奶奶缩了缩鼻尖,坐在床上颤巍巍地用手小心翼翼地翻阅,又喊我坐她身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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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骗她,我又该怎么告诉她?我会多久回来?能不能回来?这些问题的答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花奶奶一个字一个字地指着,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
“我又想起来参军那天,临行前我娘突然拉起我的手,大大的眼睛和素葵一样含着泪。可娘却没像她一样问我那些问题,只告诉我,要好好训练,更要注意身体,注意安全。不要辜负部队里,也不要太挂念家里。只是后来的每一封家书上她也都写,家里一切都好,勿念,也问我怎么样。”
“离开那天,我向娘说,我会很快回来。可是一去一回,就是春秋五载。再见面,坟里坟外,一抔黄土便埋在那她一辈子也没走出去的山沟沟里。直到今天,听了素葵的话我才想着,会不会早在告别的那日我娘就知道了我在对她说谎,会不会亦是她自己在心甘情愿地骗自己,想着,哦,她的儿子告诉她了,会很快回来。可是后面的每一封寒雪家书,她也都不曾问我归期几何。”
“够让我心痛的了。这也只是我。那我的朋友们呢?战友们呢?还有那些白发人送黑发人,此后连尸骨都不得再见的那些人呢?”
“瞧瞧这老东西。”花奶奶笑着合上日记,轻轻把它贴在自己的胸脯上。
“老东西,老东曦。”
“是啊,他那名儿倒起得好,吵架的时候要骂他老东西真也舍不得,稍微变变调子就当作在喊他的名字。”
“奶奶……”我呼唤着她。可是她闭着眼睛并不应我,只笑着自言自语:“咱家窗台上的那两盆大吊兰就是你爷爷留下来的。”
“差点儿被我养死咯。”我对此万分愧疚。
“没关系的,都没关系的……”那本日记分明已经作了那片秋叶,花奶奶拾着它的叶根,贴它在胸口上。
“不言,你听见了吗?秋天落下来的声音。”
我把那片叶子高高地扔起来,又看它轻飘飘地落在我和裴青山的中间。
“我害怕长大。”我又向裴青山说起这些难以形容的恐惧。
“每一年的生日对于我来说更像是一个时间节点,我抵达那一刻我总一遍遍告诫自己是新的一岁啦,要抛下过去抛不下的,要勇敢的迈向新的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