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穆古朴的逸园客厅里。
谢书俊高坐在主座上,孙晗莉则坐在右侧的客座上,遵从着没必要再遵从的世家规矩。
谢温言走到客厅中央,目光冷冷地看着主座的父亲,眼眸凉薄:“有话快说,我时间紧。”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一旁,孙晗莉开口。
谢书俊伸手让她闭嘴,随后开门见山道:“网上的消息,你应该已经了解了吧?”
“之前我还觉得绾宁是个身家清白的姑娘,我们谢家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她。但现在你看看,在嫁给你之前她竟然是个……”
“闭、嘴。”
谢温言不想从任何人嘴里听到对周绾宁的诋毁,包括自己的父亲。
“谢温言!”
谢书俊拍案而起,“再怎么,我也还是你老子,你什么态度,有没有把你爸我,放在眼里!”
“对啊温言,你爸这也是关心你。你是老爷子一手教出来的好孩子,是谢家最重规矩的,怎么如今……你爸还有阿姨我,这次叫你回来商量离婚的事,也是希望你能为谢家的未来考虑。”
谢温言低笑了一下,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眼神凌厉,宛如看着垃圾。
“谢家的未来,与我何干?”
周遭的空气瞬间凝固。
谢书俊气得指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后,他才咬牙道:“总之,那样一个陪酒女,绝不能玷污我们谢家的门楣!你们尽快离了吧,谢家丢不起这个人!”
“玷污谢家的门楣?”
谢温言重复了一下这几个字,玩味又觉得好笑,“谢家如今还有什么门楣?是让小三大着肚子逼宫上位的门楣吗?”
说话间,谢温言一边走近自己道貌岸然的父亲,一边指着一旁的孙晗莉。
一字一句,皆是控诉。
孙晗莉脸色煞白。
谢书俊原本盛气凌人的气场也骤变,眉眼瞬间心虚:“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妈抛下一切、退出热爱的舞台嫁给你,为你生儿育女,为你身材走形,与你相守十二年,却抵不过你和孙晗莉认识三个月,就因为孙晗莉一句与孙家就可以救谢家,你就动摇了和我妈坚守的心思。”
“那段时间,我妈守着我,为你这个失职的父亲说尽好话,让我不要怪你。说你是为了救谢家才不回家。可后来呢?从始至终,你
连救谢家的办法都没想过,权衡利弊后,你人生里唯一放弃的……就只有我妈。”
谢温言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很稳,看不出有任何情绪。
因为这些话,从小就徘徊在他的心里,无数次想要质问谢书俊。
但后来发现没必要,在一个没有良心的人那儿,是得不到答案的。
他想,只要谢书俊不触碰他的底线,那么这个家还可以安安稳稳地维持下去。
没想到,现在他们要动周绾宁。
那么他就没必要给彼此留任何颜面了。
“谢书俊,在这个家里最没资格教我当人做事的就是你。”
谢书俊愣住了。
只因谢温言此刻看着他的眼神,他在十八年前也看到过。
那是他和孙晗莉的婚礼上。
在即将交换戒指的时候,一直被关在逸园戏台下的谢温言,不知怎么出现在了红毯尽头。
因为三天不肯吃东西,他整个人在一身素色衣服下,显得瘦弱又苍白。
虽摇摇欲坠,却步履坚定地朝他们走来。
一开始,他还以为他想通了,不再靠绝食拒绝孙晗莉嫁进谢家。
谁知道他手里捧着的不是戒指盒,而是……他母亲的遗像。
周围有孙家人要他下去,但刚靠近,就被那时还只有十二岁的他,用眼神唬住了。
像是一头绝望的幼兽,在用生命嘶吼。
但凡这一次要搞他的人,如果弄不死,那么之后就是清算。
所以一时间,也没人上前敢去阻拦。
谢温言把他母亲的遗像递给孙晗莉,只说了一句话:“叫姐姐。”
孙晗莉自然不肯叫,一句姐姐,她就自认为小,会成为京市里的笑柄。
“我和你妈在她去世之前已经协议离婚了,你不要再胡闹!”谢书俊当时低着声音劝说自己的儿子。
谁知,谢温言将遗像转了个方向,露出后面一张一年前的b超单子。
上面日期证明了,在谢书俊和温璐芸离婚前,孙晗莉就已经怀孕六个月。
“如果不想我将它公之于众,让整个谢家成为京市笑话,就叫。”他目光冷冷地扫过孙晗莉,她就是用这张b超单子欺负他妈妈,让它成为压垮他妈妈的最后一棵稻草。
那么,这张单子也是以后让他们余生都在提心吊胆的悬梁刀。
一群腐朽的东西最看重家族门楣光耀,也最看重自己的面子。
那天,谢温言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