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着吃着,她看向桌对面。
女人正看着一个玉牌,似乎在计算什么,察觉到视线,抬眸望来,绽开笑容。
与裳熵正常同桌吃饭的记忆,似能追溯到许久之前了,早已明白许多事情都已改变,可却总是在细枝末节处,一次次确认,直至加深成不可磨灭的现实印象。
慕千昙低下视线。
顿了会,她吃完最后的饭,擦了擦唇边:我方才说的药材,并非是用在伤口上的,而是一些炼制药丸的材料,原料就可以,种类丰富点,我有用处。
裳熵道:两个时辰后,我会差人拿到这里。
听见她的回答,慕千昙问道:你要出去吗?
裳熵展示了一下手中的玉牌:对不起,有些事情要忙,暂时不能陪你了。
街道办不算特别大,和天虞门当然不能比较,但需要处理的事情可是一点都不少,加上她身份特殊,这三年也积累了不少事,忙碌在情理之中。
慕千昙点点头,又问:白瞳在哪。
这次出门,是把她哄睡了以后偷偷溜出来的,这孩子醒来不见人,发现自己被骗,估计要气坏了。
窗外传来振翅之声,一抹五彩色飞入,撞响了风铃。来者是争春,羽毛绸亮,双目炯炯有神,她张大嘴,叫了一嗓子,侧着耳朵。裳熵向她道:请铃铛公主来一趟。
说完,她便站起身,将玉牌收好,端起饭盘:待会铃铛会带师尊去找白瞳,我这边有些着急,这就要出发了。
慕千昙道:去吧。
裳熵走出两步,回头道:我会很快回来。
慕千昙奇怪地看她一眼:哦。
裳熵笑笑,迅速离开。
不多时,有人敲门,慕千昙放下茶杯,去开门。门外站着铃铛。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人,眼神时上时下,腮红圆圆的,印在脸颊两边,仿佛脸红。
白瞳在哪。慕千昙和小孩没有寒暄的意思,开门见山。
铃铛似有些怕她,但旋即想起某件事,立刻像是背负起某种责任感似的直起腰。她并未回答,而是从身后拿出一件折好的冰蓝色衣服,放在臂弯,托举给她。
慕千昙握着门扇:你掌门让给的?
铃铛微微歪头,似乎不太理解,以这个女人和裳熵这么多年的关系,为何不是直呼其名,而是拐着弯用你掌门这种称呼。不过,疑惑并不影响她的动作,她点点头,表示承认。
谢谢。慕千昙接过衣服,把门关上。将衣服拿高,松开了一部分,冷冰之色倾泻而下,犹如瀑布,流淌出满室清蓝。
她眼眸微亮,另一只手摸了摸衣裙表面,触手之处,仿若碰到了云,凉滑生香,比她身上这件要柔软舒适太多。
将衣裙翻过来看看,正面和背面的装饰都挺符合她的审美,简洁,干净,包裹度高,没有太多繁杂的元素。最重要的是,这衣裙配套的腰带,不需要系。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出色,但不像是李福乐会穿的风格,更像是瑶娥上仙,那个骨子里都淬着冷冰的女人。
慕千昙扯唇笑了一声,捻了下腰带,将衣服换上。
屋里没镜子,不过,在推开门看到少女脸上惊艳的表情时,她就知道,这身衣裙很适合她。
带我去见白瞳。许是心情好的缘故,慕千昙按了下铃铛的头。
铃铛一个激灵,差点原地跳起来。她神情兴奋,仿佛慕千昙让她做什么她都可以去做,但面对这个请求,却是陷入了纠结,抓挠着自己的脑袋,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看她这样,慕千昙便明白了:她不想见我?
铃铛满脸愧疚地点头。
我大概能猜到。慕千昙有些头疼了,转念一想,问道:宗门里有没有较为擅长画符的人?
铃铛眼睛一转,点头。
带我去。
跟随铃铛去找人,拿到想要的东西回来时,天边已经擦黑了。慕千昙将画着某种符咒的纸张折好,收入袖中,推开门时,正看到地上坐着俩人,一大一小,正是爱影和恨影。
这俩人,一个看见她来,立刻滚了一圈,嬉笑跳着来迎。一个却是面沉如水,重重冷哼一声,别开脸,望向别处。
慕千昙推开过于热情的爱影:什么阵仗。
我们来给师尊送东西,爱影嘻嘻笑着,指向地板:你要的药材。
地上放着一个大号的食盒,盖子被打开,里面是一个个瓷碗,碗里分别放着某种形状各异的药材,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药香。
慕千昙颔首,走到恨意前,盘退坐下,把食盒捞过来,眼神还定在恨影身上:怎么是你们两个来送。
爱影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了,她冷漠地看向恨意,口气颇为生硬:师尊讨厌她是不是,我这就把她赶走。
恨意也不客气,声沉如铁:就凭你?
两人都摩拳擦掌,眼神噼里啪啦撞出火星,眼看着就要打起来。慕千昙及时制止:停。
两人沉默,都还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