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人硬往他脑袋里塞了一堆沙子和石头,重得只想睡一觉。
要不还是睡吧。
将头抵在石头上,随后嘉波闭上了眼睛,意识归于一片平淡。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一辆正在活动的板车上,车轮滚滚向前,两道车辙印缓缓向后,直到被风吹来的沙子掩埋。
拉车的人是黄泉。
嘉波稍稍抬高了后脑,看见守村人挺拔高挑的背影。
而后他又慢慢地躺回去了,不想说话,也不想知道黄泉带他去哪,他是沙漠里随处可见的一粒沙,一阵风,一块呆板的石头,他即是这片荒凉而又沉默的沙漠本身。
甚至他连猜测黄泉带他走的缘由的想法都没有,好像心脏处处是空洞,扑哧扑哧往外冒沙子,他费劲堵好那些洞,一直到板车停下来。
这是一片在无名村落外围的废弃空屋。
不知为何,嘉波觉得有点眼熟,可是记忆告诉他,他不曾来过这里。
守村人将他从板车拖下来,丢到空屋里的石床上,有点疼,但嘉波现在确定了,黄泉的意思是好心。
“如果你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可以暂时住在这里。”黄泉不善言辞,两个人对视许久她才说了这麽一句。
偏偏嘉波也没有说话的意思,他靠在墙边,睁眼望向黄泉:“还有事吗?”
“你的生活物资我会定时到这送给你,如果不是紧急情况,你不要靠近村子,否则我一定不会留情。”黄泉神色冷淡,声音也硬梆梆的,“村里的人不会接纳你,他们都见过你的脸,知道你对这片沙漠所做的一切,上一次你没能管好你体内的东西,差点害死所有人。”
因此他们恐惧、憎恨我都是应该的。
“随意吧。”嘉波无所谓道。
黄泉再一次离开了这里,如她承诺的那般,每隔三天,她会送来替换的衣服、水源和新鲜的食物,可嘉波觉得自己不需要这些,他不是人类,不需要外来补充生命所需的能量。
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床上发呆,黄泉将他从沙漠中心带到这里对他而言无非是放空的地方从一处换到了另一处。偶尔他会觉得自己真的成为了一块沙漠里的石头,会有钉子从高悬的天空岛砸下,将他砸得粉身碎骨。
嘉波莫名不能接受这个结局,于是他又会从床铺爬起,到空屋的周围走走。
遵从和黄泉的约定,他没有靠近村子,同样村里的人也没有靠近这片废弃地带,大概是守村人从中斡旋。
有时候嘉波会尝试理清自己纷杂的思路,这时他是赤王祭司的概念便会进一步加深,到最后他看见黄泉都会觉得事实便是如此,是黄泉将他从沙漠中心捡走,也是黄泉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就是不知道为什麽黄泉没有当他的老师。
黄泉本该是嘉波的老师才对。
“我觉得。”
黄泉再一次来送物资,嘉波从她进门就盯着她,看到她放好东西准备推门而出,黄泉对他的凝视一点压力都没有,沉默在两人中间蔓延到无边无际的程度,嘉波开口:“我觉得,你的头发不应该是这个颜色。”
“应该是什麽色?”黄泉问。
嘉波也说不明白,支支吾吾:“我猜,可能是金色吧?”
“我没有过金发的时期。”黄泉道。
她一头紫长发如同上好的绸缎,像是最深沉的日暮时分,如今这日暮离开了屋子,悬挂到沙漠遥不可及的地平线。
嘉波也跟着黄泉走出,新鲜干燥的空气填充满肺部。他张望着沙丘下,一片热闹的村落广场,那是村里仅有的平地,处在几根高耸入云的沙柱中央。
村里人不多,大概两百多人,令嘉波觉得奇怪的是其中几乎没看见小孩子的身影,此刻大多都集中在广场,除此之外,嘉波还看见了赤王、花神的神像,以及一具被沙柱挡住只看见下半身的女神像。
即使没看清脸,嘉波也知道这是雨林的女神,大慈树王的神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