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蹙了蹙眉头,停顿片刻道,“忙着呢,我不带,别找我。”
彼时黑天鹅刚刚抛却肉身,成为忆者的一员,她穿过时间和空间的镜子信道,和她的引路人一起来到记忆尽头的流光忆庭。
记忆是无形之物,需用光锥或者忆泡这类有形之物承载。其中光锥保存记忆的手段更稳定且经得起时间考验,黑天鹅觉得薄薄的纸片一样的光锥很像人类用以记录的书页,便将忆庭想象成一座恢弘的图书馆,里面存放浩如烟海的书籍,每一页都是宇宙的记忆的一部分。
然而真实的流光忆庭却和想象中大相径庭,这里一切都是苍白的,无穷无尽的边际,无休无止的雾,镜子是唯一出现在这里的实物,据说镜子是浮黎身体的一部分,光滑的镜面反射飘渺虚无的白云。忆者们用统一的灰白制服从头到脚包裹住自己,连脸都没有放过。
只有嘉波露着一张脸,眼睛让黑天鹅想起家乡的天空。
被雨水洗刷过的小巷,路面积水起小水洼,烟囱和砖瓦的倒影都挤了进去,给天空就留了巴掌大的一小块,就是这一小块,它和嘉波的眼睛一样蓝。
她现在是忆者了,黑天鹅想,所见所闻都有被记录的价值。
记录这一小抹蓝色也是很值得的。
带她到来的领路人不知她心中的想法,领路人亦是一名忆者,她见少年神色恹恹,语气和煦到让黑天鹅想起从前人类时热心的邻居姐姐。
她说:“嘉波,你又不好好穿上制服。”
“怕什麽,浮黎又不在乎。”
“怎麽能直言神明名讳,”领路人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最近事务繁多,也没打算让你带新人,这不是刚好碰上,介绍给你认识。”
她把黑天鹅往前一推,介绍道:“这是黑天鹅,我觉得她非常有天赋,是一个当忆者的好苗子。”
嘉波打量着她。
黑天鹅亦低头迎向少年的目光,彼时嘉波还没有长高,比黑天鹅还矮了半个头,被一个身量不如她的少年打量总是一件奇妙而又有趣的事。
领路人适时开口:“你有没有什麽向对黑天鹅说的?”
这本该是前辈传授经验的现场,但黑天鹅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她见少年好像收敛得正经了一点,煞有其事开口:“‘我们记录,我们旁观,直到宇宙重建的那一天’,这是忆庭的铁律,除此之外什麽都别做,不要给自己找事,不要强行逞能,更别为莫须有的事情承担责任。”
好看的眉头皱了皱,他停顿片刻:“那样最讨厌了。”
“好好完成工作,忆者只为记录,不得篡改记忆,记住了吗?”
“为什麽不能篡改?”黑天鹅问。
“因为记忆是人类乃至万事万物存在过的证明,应当心存敬畏,同时也是你作为忆者踏上记忆命途的凭依。”嘉波解释,“你都没有了肉体,再从记忆命途改换别的命途,失去了模因穿梭的能力,那到底还要不要活了。”
“所以你记住了没,不要篡改记忆,要心怀敬畏。”
那少年认认真真问她,眼睛专注地凝望,黑天鹅觉得有趣,带着笑意回复:“记住了。”
好像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话说,少年和领路的忆者打了声招呼,言明这次回到忆庭单纯是返还一批记录好的光锥,现在又得回去继续执行记录的职责。
雾气包裹了他,连同那双明亮的眼睛一起,让硕大的忆庭又变回空茫茫的一片。
领路人实在是一个温柔的人,她抱歉地看向黑天鹅:“嘉波的性格就是那样,嘴上强硬,实际心地还是很好的。”
“他是最年轻的令使,某天突然被浮黎大人带回忆庭,也没有过去的记忆,但过了一小段时间便接受了忆者的工作,独自负责记录一整个庞大的巴德拉星域,那里位置偏远,还时有战乱发生,所以事情也很多,嘉波总是来去匆匆。”
黑天鹅有点惊讶:“他是令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