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水一夜未眠,像个雕塑般靠着墙坐了一晚上。
等听到夫人的消息时,她动了动冷得僵硬麻木的四肢,走进手术室。
她拉开死寂的白布,看到了夫人那张姣好却冰冷的脸。
脖颈处的伤口已流尽了血液,切口处几乎能见森森白骨。
她闭了闭眼,把白布轻轻盖了上去。
一个人到底带着多大的恨意和决心,才敢以这般狠绝的方式死去。
她从手术室出来时,护士正和守了一夜的丈夫交接遗物。
接二连三的惨案压垮了风头正盛的中年男士,一夜间两鬓斑白,他对护士道了谢便佝偻着背离去。
一张照片不知道从夫人生前的那个衣物口袋里飘了出来。
白无水俯身拾起,照片染了色,一家三口灿烂的笑容都是血淋淋的。
即便如此,这对丈夫而言,依然是重要的遗物。
白无水想追上去,可翻过一面,却看到上面留了一句话——“抱歉,爱丽丝,妈妈不该把你教育得那样善良。”
白无水眼底氲出了水意,她仰起头,顿了良久。
直到有工作人员把尸体推去火化,白无水才伸手递出照片,“一起烧了吧。”
小女孩度过危险期,昏迷了三日后醒来。
但她脸上却再无笑容,小女孩的父母人前打起精神逗孩子笑,可背地里却泪流满面。
他们很自责,怎么就没想到留下一个人陪她。
医院的护士医生也自责,为什么就没有关注好病人,竟发生了这种悲剧。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是在医院发生事故,所以小女孩今后一切的费用都有医院承担。并且还给小女孩找了心理医生,但她不太配合,时常自己一个人抱着娃娃,自言自语地对话。
这件事自然引起了医院的高度重视,院方一致认为其中有人为的恶劣操作。
医院和器官捐赠机构都有严格的保密制度,如无意外,器官捐赠者家属是绝不可能知道器官的受赠病人的信息。
后经严格的盘问与调查,罪魁祸首是一位在医院工作十余年,却仍未得到重用的男子。不,他现在已经是一名罪犯。
他是冲着医院来的,但白无水刚好撞枪口上。
他苦学医学多年终于成才,在医院这些年恪尽职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升职加薪评职称的好事医院从未想起过他,整天只知道甩些脏活累活给他干!
其他人倒也算了,可凭什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孩也能骑到他头上?!
他觉得不公,于是便要报复。
只是……他没想到会这样严重。
倚在墙边抽烟的白无水扫过在那张带着愧色的脸,她厌恶地将烟丢在脚下,狠狠碾灭。
她推开单独关监看‘罪犯’的房门,走过去揪住他的头发,狠狠按在墙边,一顿毒打。
毁掉一条人命,毁掉一个女孩对美好的憧憬。他还敢轻飘飘地说‘没想到。’
人性多么肮脏。
这什么破烂世界,不是你逼疯我,就是我迟早把你逼疯。
白大褂再神圣,都压不住腐烂斑驳的污垢。
男子被打的头破血流,可生理性的疼痛依然令他反手回击,只不过白无水身上的戾气太骇人,他完全无法招架,嘶吼地喊着救命。
赶过来的人不知是刻意任由他被揍,还是不敢上前安抚盛怒的白无水,竟在他喊了三声救命后才假模假样伸出手。
但白无水敌我不分,完全打红了眼,来一个推开一个,接着继续揍。
收到消息中途中止会议的墨兰谦伸手狠狠遏制住她的手,望着她被打裂又冒血的伤口以及青一块红一块的脸,他终究说不出什么重话:“够了,法律会制裁他。”
白无水停了下来,额前的碎发落下,遮住了那双幽深而猩红的眼睛。她用力撇开墨兰谦的手,拉开医院的门,踏入了白茫茫的大雪。
不知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