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繁星如许,颜皖知风尘仆仆的赶回了府中,垂着脑袋快步往厅堂走去,并未瞧见阴暗树下的一抹身影。
“颜承旨很忙~”江映华自打她进门就端详着,眼见人要走远,突兀的开口拦阻。
颜皖知吓得跳了一蹦,拿手在心口拍了自己好一会儿,才大着胆子转过身来,看见一脸疲惫的江映华。
“殿下?您几时来的?臣失礼了。”她诧异的睁大了眼睛,复又规矩的长揖一礼。
“你眼下可有要事?若不急,聊聊?”江映华正了正身子,扯出了一抹浅笑问道。
“臣,无事。”颜皖知垂眸颔首,侍立在旁。
“那,过来坐下。”江映华用食指点了点石桌上,在自己身旁的座位。
颜皖知会意走了过去,却有意避开了那个最近的位置,选了和她相对的凳子坐了下去。
江映华自是察觉到了她的小心思,也没多说什么,拎着茶壶给自己添了茶,转手又递到了她那边,见人接过,江映华幽幽开口:“颜承旨耳聪目明,可知陛下近日可有提过对我的安排?”
颜皖知放下茶壶,手中摩挲着茶盏,垂眸浅笑:“该是没有。”
“没有就好。”江映华身子往后仰了仰,眼眸落在颜皖知的一身胡服上,这人倒是甚少有此打扮,她眉眼游走在眼前人的面庞上,
“多日不曾入朝,可是因为救我一事,耽搁了颜承旨?”
颜皖知呛了口茶,顺势咳嗽两声,袖子半掩着口鼻道:“岂会,臣偶感风寒,陛下、体恤,容臣休养些时日。”
江映华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那小眼神都快钻去桌子底下了,真是好生有趣。
一个没忍住,江映华扑哧笑出声来,再开口,却是一本正经的说教:“撒谎的时候,眼神不能躲躲闪闪。”
颜皖知见谎言被拆穿,脸上漫过一片绯红,还有随之而来的,几分尴尬的神色,一时颇有些下不来台。
江映华无意让人难堪,来之前,已经思量过多种情形,眼下只想抓住机会,和这人解释明白:
“你救吾一命,却误了差事,怎么说都是吾对不住你。若是流言不断,我若肯嫁你,你敢娶我吗?”
江映华端坐在桌前,一双大眼睛凝视着颜皖知,,不肯将视线挪开分毫,亦不愿眨动一丝眼睑。
此言一出,颜皖知惊诧的瞳孔大开,脸色都白了几分,仓促起身,还被地上不平整的石块绊了个趔趄:“殿下,莫拿臣开这等玩笑,臣出身寒微,岂敢高攀。”
瞧见她这副模样,江映华的眸色黯了黯,站起身来,转头抬眼望着满树的合欢,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感悟着花香的清甜:
“呵呵,何至于吓成这个样子?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嗯?逗你呢。我今日来本就是想告诉你,很快,你就能回去当值了。我,也已经有决定了。”
前半句话一如既往的玩笑语气,后半句却多了几分严正的口吻。
颜皖知有些纳闷的轻声道了句:“殿下?”
江映华转回身来,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言尽于此,走了。”说罢,背着手很是潇洒的朝着府门走去。
颜皖知来不及多想,快步跟着送人离开。
又是这样在身后亦步亦趋,江映华走到正门口,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一般,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皖知,你是个忠心的,长姐惜才,莫负了她。”
话音方落,她快步走到门外,一把夺过了侍卫的马鞭,纵马疾驰而去,留下了一行凌乱在夜色中的随侍。
“还不跟上?”颜皖知见状,低声斥责。
王府的一众人消失在夜色深处,颜皖知孤独疲倦的身影久久地驻足在府门前的长街上,心里控制不住的问着:“你,决定了什么?其实,你什么都不必做的。既不喜欢,这心思旁人来操持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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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色未明,江映华早早起身,唤人为她穿戴好了朝服,不顾长姐的嘱托,站去了崇政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