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短暂轻松的自由重归牢笼的落差过大,弦汐心中的郁卒不仅久未消弭,反而还越发严重,变得怠惰而寡言。
最初,她试过再次以死相逼。
那天又是一场激烈的争吵,玄濯好话赖话说尽,最后索性威胁道:“你要是敢死,清漪宗日后也不必存续了,你的师尊师姐也都别想好过。”
弦汐只好罢了心思。
时至今日,她仍是理解不了,为何玄濯非要把她关在这里与他作陪。
她既不会给他好脸色,也不接受他给予的任何东西,每日见了面,要么只有玄濯一人在絮叨着说话,要么就是相对无言的静默。
这种日子又有什么意思。
……说起来,这已经是她被关在这里的第几天了?
弦汐记不大清楚,近来她总是打不起精神。
不过应该还没到一个月,她想,因为玄濯还没成婚。
这倒不是玄濯主动告诉她的。而是就在昨日,一队天宫侍者刚抬着大堆被红绸包裹的赏赐,如流水般送入龙宫。
为首的侍者没见到玄濯,便径直找上了弦汐,客客气气道:“这是天帝赏给太子殿下的新婚贺礼,祝贺殿下五日后将与涂山长公主喜结连理。下官擅作主张,让人先行搬去了库房,待殿下回来,还望姑娘告知殿下。”
龙宫里各类事务都有专人负责,这等事自然也会有相应的宫人通知玄濯,压根用不着弦汐去说。
侍者不可能不知道这些,所以这一番行径,单纯是奔着她来的而已。
弦汐猜测,可能是天帝担心她妨碍玄濯的婚事,想警告她老实本分些。
这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
弦汐想自嘲地笑笑,却连提起嘴角的力气都没有。她应下侍者的请求,等玄濯回宫后,依照原话告诉了他。
那是这些天以来,弦汐第一次主动跟玄濯说话。
然而玄濯听了内容却是半点开心不起来。
他当即咬了咬牙,愤愤转身去了天宫,过了许久又带着一脸晦气归来,去库房将那些所谓的“新婚贺礼”通通砸烂,举世稀贵的宝物被毫不留情地轰了个粉碎,无声无息没入海水中。
弦汐没有理会他,仍旧坐在后花园里发呆。
至于后来玄濯抱着她轻柔地说了些什么,她也没在意,只是对他的触碰感到生理性抗拒,索性封了感知,让自己的世界彻底清净下来。
婚期临近,龙宫里却没多少喜庆的氛围。
一切如常,甚至平和得有些过分,无端显出几分刻意。
弦汐本以为,这虚假的表象会一直维持下去。她还苦中作乐地想过,兴许这样也不错。
然而世事总是难料。
一抹鲜亮的红色蓦然出现在眼前,惊醒了迟钝的感知。
弦汐后知后觉地抬眼望去,却更先一步听到脆亮的女音:“你就是太子殿下养在宫里的情人?”
“……”对于那个词,弦汐已没有太大反应,只木然道:“我不是他的情人。”
红衣姑娘手指绕着发丝,嗤笑一声:“不是情人那是什么?妃子?我怎么从没听说他娶过谁。”
弦汐并不回应,默默端详这位突然闯入龙宫的陌生来客。
有点眼熟。
像她曾经见过的某个人……
“我姐姐说,太子殿下对你很不一样,似乎格外偏宠你。”涂山琼坐在假山顶端,高高在上地俯视她,轻蔑道:“能得天族太子殿下的青眼,我还以为多漂亮呢,现在看来,分明连我姐姐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弦汐微怔。
——这个人,是涂山的妹妹?
她回忆着曾经学过的涂山文史,涂山族长涂山翎膝下共育有二子三女,长女涂山萸,次女涂山玥,三女涂山琼。
与玄濯订婚的是涂山长公主涂山萸,那面前这个就当是涂山玥或者涂山琼中的一个。
弦汐这般想着,也如此问了:“你是谁?”
“涂山三公主,涂山琼。”涂山琼扬着下巴,“也是即将与太子殿下成婚的涂山长公主的三妹妹。”
她没有反问弦汐名讳,毕竟在她眼里那并不重要。
弦汐静默一阵,看了眼涂山琼冒出来的方向,问:“这外面有结界,你是怎么进来的?”
涂山琼闻言,拿出一块描金令牌,一边在手里晃来晃去一边骄傲道:“当然是走进来的,我进我姐夫的宫殿怎么了。”
弦汐直勾勾地盯住那令牌。
……有了那个,她是不是就可以从这里出去?
像是期待已久的梦近在眼前,指尖因太过激动和渴盼而轻微颤动,弦汐从多日的麻木中苏醒过来,目光紧锁令牌,极力让声音保持平稳:“这块令牌……你从哪儿得的?”
涂山琼:“太子殿下给我的呗。”
实则是天帝给涂山萸的,让她没事可以去找玄濯多交流交流,促进下感情。
涂山萸拉不下脸亲自来打探弦汐,于是就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