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楼的风景极佳,夜色辽阔,圆月饱满,伸手便似能私藏几缕月光。
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京都,数盏祈福灯盛着千百家愿点燃漆黑的夜空。
南澈的眸光将怀安攥取,他的眼里没有所谓的花好月圆。
这些被世人赋以特殊意义的日子,在他的眼里和平日无甚区别。
他的母妃是身份低贱的爬床宫女。
在生下他后,便被皇帝赐死,而他流着皇帝血脉,则被像条狗一样养在宫里。
按说,一位帝王不该对孕养皇子的女子如此。
南澈在宫人的嘴巴里拼凑出大概缘由。
无非是薄情寡义的帝王心血来潮上演痴情的戏码,向皇贵妃许诺再不将雨露匀给他人。
但不过两日而已,便有宫女在帝王酒醉后得了临幸。
甚至有了身孕。
皇贵妃发了好大脾气,帝王为平息宠妃怒气,承诺会在皇子出生后将宫女杖杀。
幼时南澈愤懑。
他恨皇帝,恨贵妃,恨欺压他的宫人,恨每一个用来欢庆的节日。
那样愚蠢幸福的笑意洋溢在他人脸上,仿若在无声嘲讽他的可怜可悲。
直至铁骑踏破虚伪的平安,红色四溅。
那些人终于不再笑了,他们开始痛哭,开始惨叫,开始绝望求饶。
那个涂着兰蔻掐着脸骂他贱畜的贵妃,被爱她如命的皇帝抛弃了。
幼年南澈睁着犹如死水的大眼睛,看着贵妃被长剑穿心。
他没有半分报应不爽的快意。
他迷茫。
他理解的皇帝对贵妃的爱,等同于他未曾见面的母妃性命。
那应该是很沉重很珍重的东西,竟,这样轻飘飘的被丢弃了。
爱,原就是如此廉价的东西。
贵妃和他的母妃都为这样廉价的东西丢了性命。
而今,他成为了下一个愚者。
他知帝王薄情,他要赌自己是那一个意外。
南澈目光幽幽,怀安和赵温婉郎才女貌的字句像这世间最恶毒的蛊虫钻进他的皮肉,吸食他的血液。
怀安,乖一些。
虽说他无法杀死每一个觊觎怀安的人,但他有千百种方法让怀安学会听话。
怀安在心底打了无数遍草稿,他在思索到底如何才能自然的将那条他自己编的平安绳送给南澈。
全然不知南澈在注视着他时,脑海里有着何等可怖的想法。
南澈正在想着,是无声息的拧断找温婉的脖颈,还是找章程寻来情蛊给怀安种下,有了蛊毒,他无需再伪装,所有的罪恶和丑陋告知于怀安。
怀安也无法挣脱。
但那般的怀安说出口的真的是爱吗?
所以啊,南澈病得不清,他要帝王的爱不算,他还要帝王真心实意的爱。
在那些负面的情绪将南澈越缠越深时,一截红绳系上了他的手腕。
怀安想的那些措辞都没有用上,他微凉的指腹蹭过南澈的手腕,细心将红绳系好,“早些日子便想赠予你,南澈,祝你平安,祝你喜乐。”
南澈盯着手腕上的红绳,宫中不会有这样的物件,街头小巷也不会贩卖平安绳。
平安绳在平景是母亲编织给百岁的小儿。
怀安赠予他的平安绳,只能是怀安亲手编织的。
红绳一瞬间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烧得滚烫将南澈圈禁。
无人求他平安,无人盼他喜乐。
他未曾期盼过这些,也从不觉得缺了这些东西的自己可怜。
但有人替他在意,有人赠他圆满,他也会觉得欢喜。
“谢过陛下,我很喜欢。”
他愿意去相信,愿意走上一条不归路。
【爱意值:999。】
怀安:?
爱意值不应该在一瞬溢满吗?
很快怀安便无心再去纠结这个问题,南澈的唇覆了上来。
温柔的,缱绻的,少了血腥与撕咬,万分珍重,像在含弄世间的稀世珍宝。
怀安闭眸,他回应这个吻,仿若身陷情潮。
他在心底说了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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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立南澈为后一事,晏旧辞流放之前怀安日日同南澈提及,晏旧辞流放去北荒后,怀安显少再提及这件事。
晏旧辞离京,收拢的大权尽数归还于怀安。
和权势一同递上来的还有堆积成山的奏折。
怀安每日的折子都看不完,有几日,他索性睡在了金銮殿的侧殿。
宫中下人会看眼色,迅速给怀安规整出一间书房和一间寝殿。
布置完这些后,那名小太监本是想讨赏,看见南澈的脸色后讨赏的话生生的咽了下去。
这位皇上面前的红人似乎心情不佳,但转眼,他见着脸色阴沉的人脸上挂着笑,轻声细语的问皇上要不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