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涌。
这一刻,他只觉世间万物,皆不如她这抹笑意。
第十日。
大殿。
官家负手而立,目光扫过殿下的任白芷,语气淡淡:“干得不错。”
任白芷正窃喜,正欲将圣旨归还,回去好好赚钱。
然而下一瞬,她听到官家继续说道:“但,得先还钱。”
她笑容一滞,眨了眨眼:“?”
还钱
马行北街, 李家药铺,噼里啪啦,敲锣打鼓。
“今儿什么日子?”王砚秋扯着嗓子喊道, 随即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又问道:“任姐姐在跟谁说话?”
“还能听到么?”蔓菁一惊,赶紧示意打鼓的人再使点劲:“主君的主意。大娘子从宫里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骂人。”
“怕被有心人听了去, 主君便以庆贺大娘子有孕为由,请了这铜锣队来助兴。”蔓菁对着王砚秋的耳朵说道。
“骂谁啊这么小心?”王砚秋赶紧贴耳门上听了听, 随即脸色大变,用唇语说道:“官家?”
她嘴巴一张一合,蔓菁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王砚秋愣了一瞬,皱眉道:“咱们不是把钱庄挤兑的事儿平下来了么?怎么?官家没给赏赐?”
“赏赐?”蔓菁摇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别说赏赐了,官家还让咱们还钱。”
“还钱?”王砚秋一脸不解:“还什么钱?”
“就是内库里取的那三十万贯铜钱啊。”蔓菁提醒道。
王砚秋的表情瞬间凝固, 张了张嘴, 半天才挤出一句话:“那钱不是拿去救市了么?怎么还?”
“对呀!”蔓菁也跟着皱眉:“我觉得官家就是欺负不了那些朝廷大官,就来欺负咱们。”
“嘘!”王砚秋赶紧示意她闭嘴,“慎言!”
蔓菁赶紧闭了嘴, 可还是满脸的不服气,又跑去催吹唢呐的,再使点劲。
过了一会儿, 任白芷从房门里出来了, 皱着眉头喊道:“谁家这么没公德心,吹吹打打都快一个时辰了!”
得知是自家官人刻意安排的之后, 她又改了口:“偶尔这么吵吵也挺热闹的。”
但她还是忍不住让丫鬟去把铜锣队的人叫停,自己则是把李紫芙、王砚秋、蔓菁都叫进了屋。
“相信大家对于官家的要求也有所耳闻。”任白芷坐在主位,语气平静,但眉宇间的怒意怎么都藏不住。
“在东院也能耳闻到。”李紫芙小声说道。她其实不太敢说话——当时任白芷骂得实在太狠,她吓得半死,还好没骂到一会儿就被李林竹制止了,一直等到铜锣队来了,才继续开骂。
一想起官家那句话,任白芷就气不打一处来——
“按理说,朕该给你封赏,但国库吃紧,赏赐就免了,既然你当初要了三个月圣旨替朕代行皇权救市,那朕便许你这三个月。只是,救市的钱……得还。”
还还还!当初想借个盐税都给她推三阻四,这当初分明说好了的救市拨款,现在被这瘪三变成她的欠款了?任白芷满肚子的牢骚。
“既然如此,我就不再提了,免得又忍不住骂人。”她深吸一口气,竭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骂人归骂人,事情还是得做,这三十万贯铜钱,大家有什么想法么?”
“你还真准备还啊?”王砚秋瞪大了双眼,“再有钱的人家也拿不出这么多铜钱啊!”
“官家说要还,那不还还能怎样?”任白芷冷笑了一声,“他先是让咱们救市,如今市面回暖了,反手就要咱们还钱。你说,这算不算是‘朕心甚慰’?”
屋子里一阵沉默。
王砚秋张了张嘴,最终只憋出一句:“还真是‘讲武德’啊……”
蔓菁也点点头,说道:“官家也不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吧。”
随后她有些不太确信,补充了两个字:“应该?”
任白芷笑了:“你要是真信他讲道理,这钱怕是早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