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虽然看不上李尔,但更不满意季明生出身卑微,为人阴险的小人。
两相对比下来,李尔似乎确实是当下林栖梧最好的选择,同时林氏全族也能跟着沾光。
“林氏没落,你的责任不可推卸,但现在还有一个机会。”
“伯父……林兄一定会好好改过自新,”
林毅扫了眼许英,藏起了眼底轻蔑“我们林家说话,外人不要插嘴。”
季明生他看不上,这个许英,林毅照样看不上。
他知道许英对林栖梧有意,但在林毅这里,许英只是比乐妓和厨师的儿子季明生好一点点,配林栖梧,还差得远。
许英悻悻闭嘴。
吁——
皇宫到了,新任谨卫首领竟然亲自在宫门口站着。
“许大人,皇上说了,他今日只见两位林家人,请您回府。”
语罢,又亲自为林毅掀起车帘,恭敬道
“皇上如今在永和殿,请您和少爷随我来。”谨卫首领是个伶俐人,冲着林毅挤了挤眼。
从宫门口到永和殿有很长的一段路,路上,林毅对林栖梧说
“如今,人人都以身上有月牙状的胎记为荣,你可知为何?”
“不知。”
“因皇上下令,说他梦到身上有月牙胎记的人,是夏朝的贵人,有凤命。”
林栖梧没有搭腔,反倒是林毅越说越激动,“这就是皇权的力量,栖梧。”
“父亲,你究竟当我是什么?”林栖梧反问,他忽然站在原地不肯走了。
因为季明生的事在前,林栖梧心里忽然冒出了不好的猜测。
为什么李尔不在勤政殿等着他,而是在永和殿?
出于动物的本能警觉,林栖梧转身要跑。
林毅没有追过去,只是厉声喊道
“林栖梧,你跑了,林氏全族都要为你陪葬!”
林栖梧果然停住了脚步,他的双腿沉重,像是灌了铅一般,一步步往回挪动。
林毅苦口婆心地劝他;“跟了皇上,有什么不好,总比和那个季明生混在一起强些吧?”
永和殿就在不远处,这座殿是夏朝皇帝和皇后成亲的大殿,庄周威严,高大雄伟。
高大的宫殿下,宫殿前的人显得格外渺小。
“父亲”林栖梧转头盯着林毅,“这一次以后,林氏的重担可不可以不要我担了,我以后也不作族长。”
“好吗,爹爹。”这是林栖梧成年前后第一次喊林毅爹爹,林毅想起,上一次林栖梧叫自己爹爹,还是在他四五岁时。
林栖梧很苦地笑了笑,他多期望林毅说
“栖梧,你永远是林氏的族人,血浓于水,以此要挟退出林氏?那你就别进去了。”
可林毅只犹豫了片刻,便道
“好,从此你便不欠林氏任何。”
林栖梧眼底闪过失望,但很快被一种习以为常的冰冷麻木所取代“好,那我进去了。”
吱呀一声门响, 林栖梧一个人进了永和殿。
如今是午后,殿内格外明亮,灿烂的日光透过窗棂, 照在殿内朱红漆涂饰的地面上, 映下方格状的光斑。
乾元帝背对着他,正聚精会神地看墙上的一幅旧画。
“罪臣林栖梧,参见皇上。”
李尔闻声缓缓转身, 弯腰扶起林栖梧。
他今天没穿夏朝皇帝的常服, 而是穿着他当皇子时的衣服,湛蓝色的绸缎, 衬得得高鼻深目的他愈发俊朗
“栖梧, 不要叫我皇帝, 叫我李尔。”李尔双手放在林栖梧的肩头,很是亲密。
林栖梧垂下头, 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如今栖梧是臣,陛下是君,栖梧不敢逾矩。”
“栖梧这么说,叫我好生伤心。”乾元帝神情黯然, 似乎真的在为林栖梧的疏远和自甘卑微痛心难过。
但林栖梧轻轻扫了一眼李尔嘴角微微弯起的弧度, 就知道他很满意。
很满意自己在他面前的谦卑。
李尔就是这样的人。
也许是因为他曾经寄人篱下,总是看人眼色,这个人极度自卑, 又极度自负。
他要始终占据一段关系中的上位,他是儒家所谓君臣父子之道的狂热拥护者。
林栖梧很后悔年轻的时候, 如果重来一次,他会在冰湖救下李二后,转身便走, 不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
林栖梧最初救下李尔时,李尔还是李二。
那时的他为人谦和,读书也是天赋异禀,林栖梧和他很聊的来,对李二也格外的好。
李二在宫里被人冷落,送馊菜馊饭,林栖梧好声好气地求皇后宫中的小厨房多做几道菜,自己提着食盒给李二送饭。
冬天,李二的住处没有碳火,林栖梧又托小太监为李二送炭,没有厚棉被,林栖梧抱着自己的蚕丝被子跑到冷宫里,和李二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