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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1 / 2)

那群人没注意到外头有一双窥探的眼睛,戚檐却是把他们的一举一动全装进了眼底。

——他们没等他,这会儿已经动筷了。

吵吵闹闹,一掌高的啤酒杯碰在一块儿,清脆的声响灌进人的耳朵,吵得人发晕。火锅翻滚着,飘出的热气都快将他们的脸统统蒙上了。

约好一块儿吃饭的,怎么没等他?

戚檐默默瞧着,虽说不上生气,心里头却难免有些郁闷,便兀自点了支菸到馆子旁边的小巷里抽。

他娴熟地吞云吐雾,只还抬着脑袋瞧那被乌云遮得严实的天,喃喃自语:“一会儿又要下雨,刚才出门时把水桶倒了没?”

嗐,淹了就淹了吧。

真烦。

巷子里还有一抹菸头的火星在闪,戚檐没去看,去为了一个人生过客浪费自个儿扭头的力气,太不值。可他最讨厌吵,那人的吐雾声不小,叫他终于难耐地转头去看。

菸头落地,四目相对,面上却不约而同地显露出震悚的神情。

“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他惊恐地对那人说。

那人也惊恐地对他说。

脑袋嗡嗡,耳鸣作乱,戚檐什么都听不清,就连视野也逐渐变得模糊不堪。他湮没抽完,还夹在指尖,料想是自个儿一时精神错乱,也舍不得丢了那还没抽到一半的烟。

他倚住巷墙直喘气,要叫自己清醒些,巷深处却忽地传来旧时收音机里时常听着的尖细嗓音:

“照镜子,照镜子,死人相撞如照镜——照镜子,照镜……”

诡异的调子终于逼得他踩灭菸头,慌忙往巷外跑去。好在没有什么东西抓住他的脚踝,他推开玻璃门冲进饭馆里也不过几分钟的事儿。

可他还没来得及张口,先听得好友一声又一声喟叹:

“戚檐和文侪那俩臭小子还那么年轻!”

“怎么就都死了?”

死了?什么时候死的?

戚檐觉得面前的一切都模糊起来,他垂下头,看见自个沾了一身的污血。他的脊柱在清脆的声响后断裂,失去支撑的皮肉软塌塌地滑落,露出经年遮掩的森森白骨。

戚檐在那棚户区里苟延残喘已久,总想着要死。

可活着,终归是比死了要好的。

他今儿总算意识到。

面前那老同学的模样也扭曲起来,脸颊上冒血的伤口迅速溃烂,一时间腐臭与血腥味相互交叠,直叫他想吐。然而待反胃感涌上来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只是在无谓地吐舌,脖子早就断了,喉腔肆无忌惮地裸|露在外。

他身首异处,骨碌碌地在地上打滚的头颅磕在墙角,再一次咔嚓碎裂开来。

这一撞,戚檐想起来了。

那早死的可怜小子,那同他玩不来的贫穷小子,那于校门前被卷入货车车轮底下的小子,叫——

文侪。

骨成末,肉生虫。鬼奴来,主儿乐。

坐高堂,莫饮汤,死人相聚把命言欢。

“来新人咯!——狗奴才还不睁眼看看主子?”

戚檐觉得眼珠子都给人挖了,脸上已没有什么眼鼻嘴的区分,却还是试探性地掀开了眼皮。

啊,原来眼睛还是在的。

眼前模糊有道虚影,不知是什么东西在左右晃动。那东西好似肥肿流油,又似乎骨瘦如柴,总之摇得人眼花。

还不等他开口,那东西先“呸”了一声,骂咧咧开口道:“你们这俩邋遢玩意,还不快给爷把眼睁了!”

戚檐听到身旁人开了口,嗓音低沉:“傻x我靠……”

“……”

飘荡的光斑和黑点逐渐褪去,露出眼前红布铺的高桌,桌后摆着三张楠木太师椅,正中央歪坐了个戴着乌纱帽的神棍模样的东西。

“你们这俩不知天高地厚的,朝主儿瞪着你那大眼做什么?”

“叫人睁眼又说人瞪眼。”那满嘴脏话的人,瞧着面前那团东西没有一分眼白的黑豆眼,嘟囔道,“自己眼睛小,怪别人眼睛大……”

“放肆!”

那东西临空一挥手,分明与文侪隔了好几十步远,却愣是叫文侪被打了个实实在在的巴掌。

那巴掌太重,叫文侪不可自抑地屈了膝。他死死撑着左脚,不用双膝跪这鬼玩意儿。

额间汗雨似的往下掉,在那不得喘息的挣扎间,生前一切走马灯似的在文侪眼前跑过。

他们住的那渭止老城有俩心病,一个是城南的棚户区,另一个便是文侪住的“城中村”。据说那狗皮膏药似的破村要是搬了,这城市的形象评价、岗位数量、发展水平都能一飞冲天,可不就是平地一声雷嘛!

然而甭管多少人求爷爷告奶奶地请这村里人搬出去,那村里人都咬死了不叫别人动那儿的土。

拿钱的拎刀的,三教九流都拥进这破村里头耍把戏,叫文侪把人家进社会后才能见到的大人物先统统见了个遍——当然,在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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