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臣看着陆斌带走了婢女与尸体,看了看人群,见一个小厮脸上竟带了几分诡异的笑。
小厮走至河边,将水桶里的水倒了出去,提着空桶便走了。
顾正臣招了招手,使了个眼神,暗中的林白帆明白了顾正臣的意思,跟上了小厮。
入城,宛平县衙。
知县张致中升堂审案,问清死者、婢女名姓与现场状况之后,便拍了惊堂木,威严地喊道:“冤枉?本官之下,没有冤枉之人。你说你家孟小姐自杀,一个要自杀之人,为何在七夕时前来捉蜘蛛?回答我!”
婢女心惊。
张致中再拍惊堂木,嗓音更高几分:“自杀之人,往往会留下体面,女子自缢多过跳河。即便你家小姐选择跳河自尽,可又为何要当着诸多闺中密友的面去自尽?回答我!”
婢女面带惊慌之色。
张致中站起身来,手中惊堂木连拍三下,厉声道:“既要跳河自尽,又何必用剪刀自刺心窝?岂不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回答我!”
婢女已被吓得心神不宁,不知所措。
张致中走出,对着婢女道:“县丞盘问过在场之人,你家小姐落水前后,只有你在她身边。答案只有一个,是你引她到河边,将她杀害,并利用谣说成是自杀,借此脱身!”
“我——”
“休得狡辩,你以为能逃过本官法眼?还是说,非要用刑你才肯招供,说,为何杀你家小姐!”
堂外。
严桑桑看着招供的婢女,惊讶地对顾正臣道:“夫君,这张知县不简单啊,传闻不虚。”
顾正臣嘴角微动:“是啊,官场人称张三拍。不过他最让人出名的,还是三国事。”
官场之上的人杰不少,虽说张致中在名声上无法与韩宜可、魏观、方克勤、喻汝阳等人相提并论,但他在官场上的名气并不小,此人曾是一名御史,给老朱上奏三件国事。
第一件,监察御史有问题,要定期调查御史廉洁状况,每三年换一批公正廉明之人。
第二件,苏湖熟,天下足。可若是苏湖出了问题,那天下粮食还要大涨价呢,所以备灾粮仓必须多建。
第三件,北方垦荒田亩有问题,五年时间,人口还是那些人口,每户田亩都超过四百了,典型的官员虚报,以增税粮,这是贪污……
就因为这三件事,张致中成了宛平知县,原本在洪武十六年就该提拔的,可因为山西大移民的事,许多官员的升迁都被按下了,大移民之后,不少官员升了官,换了地方,按理说张致中也应该升官,只是不知为何,人还在这里。
此人的能力在这摆着,升迁是迟早的事。
婢女受不了这种压力,交代了。
案件很简单,婢女贪心,偷窃了小姐的珠宝,被小姐发现之后威胁告官,苦苦哀求之后才求得原谅,只是为了杜绝后患,婢女便借了风风语,狠心将小姐杀害,说成是自杀。
凶手招供,案子破了,看着没什么问题。
张致中也这样认为,所以宣布退堂,可便在此时,一道声音传入大堂:“案件还有疑点,为何不深究下去?”
“何人喧哗?”
张致中看去。
顾正臣迈步走了出来,步入大堂之后,拱手道:“张知县,此案不能结。”
张致中打量了下面容粗犷的来人,青色儒袍多少与这容貌有些格格不入,但见来人只是拱手,不由问道:“你有官身?”
“在下是个举人。”
“哦,不让本官结案,这是为何?”
举人就没问题了,举人见了官员可以不用行大礼。
顾正臣指了指婢女:“婢女盗财,已得原谅,为何还要杀人?所谓杜绝后患,多少有些牵强。须知,窃盗主家,多不至死,可杀人,必要偿命!”
张致中想了想,问道:“你是说,此婢女撒谎,凶手另有他人?”
顾正臣微微摇头:“不,她是凶手。”
张致中凝眸。
顾正臣看向低头的婢女:“她杀人的动机,怕不是窃盗那么简单!”
婢女猛地抬起头看向顾正臣,又看向张致中,赶忙说道:“是我杀了小姐,是我一时畏怕,这才下了手,我都承认了,这还不够吗?”
县丞陆斌带人走入大堂,将一口箱子搬到了大堂之上,行礼道:“县尊,现已查明,婢女家中藏匿有多达三百余两银钞,查问过其父母,不知这笔钱从何而来。”
张致中看向顾正臣:“那,窃盗证据在这里摆着,她也已承认,杀人动机昭然,还有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