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罗罗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首先响应:
“王兄放心,谁若吐露半个字,别说你不饶他,我也饶不了他!”
昂他也立即表态,声如洪钟:
“今日帐中事,出得此门,便烂在心里!哪个管不住舌头,我剥了他的皮!”
众蛮齐声而应。
萧宝月耳里听着蛮声,眼里看着王扬面色深沉,拱手致意的模样,神志终于自空白中脱离,像是从深水里挣扎着探出头,呛了口带着凉意的空气,混沌之中攒起一丝清明,只是这点清明,很快被更汹涌的羞愤填记,她气得浑身颤抖,语无伦次道:
“哪哪有孩子?他胡说八道他!我根本我从来没有他胡说他!哪来的孩子?他”
王扬马上接口道:
“我是胡说的,没有孩子,从来没有孩子!”
边说边给勒罗罗、昂他使眼色。
勒罗罗附和道:“是没有孩子”
昂他有些无语,虽然之前吃瓜吃得爽,但毕竟是来办正事的,自已堂堂一部之首,你当老子陪你们玩过家家呢?但是没办法,这屁事涉及到两个汉家使者,自已若不给面子,就让勒罗罗占了先,所以也赶忙跟着表态说:
“没有孩子,确实没有”
萧宝月只觉眼前的景象有些发晃!心中一急,竟差点被气哭!也不再管什么场合谋划,直接指着王扬叫道:“来人!”
怜三、心一上前一步,陈青珊握紧长槊,凤眸电凝。
勒罗罗坐姿微侧,昂他则不动声色挪了一下搭在膝上的手掌。
帐内气氛危如悬发,好似一根即将绷断的弓弦!
王扬沉静如水,看着萧宝月说道:
“《传》云:‘私仇不及公,好不废过,恶不去善。’你我今日俱为使者,你为荆州宣抚蛮部,我亦有朝廷之命在身,肩头所承,都是邦国重任,岂能以私废公?此刻帐中,当只论公事,不当及私怨,不知萧娘子以为然否?”
萧宝月瞪着王扬,一双杏眼简直要喷出火来!火焰在她秋水般的瞳仁里灼灼燃烧,仿佛马上就要不管不顾,将所有一切都焚为灰烬!
但下一刻,那喷薄欲出的烈焰竟被她以一种惊人的意志力硬生生压回。
她的呼吸开始平缓,身形渐渐稳住,指尖不再颤抖,连雪白脖颈的妩媚线条都重新变得流畅起来。只是她眼中的怒意并没有完全消散,而是急速地冷却、凝练、沉淀,化作一种更深沉、更危险的东西。
她与王扬对视,眸光幽深,缓缓说道:
“王公子所极是,方才是我冲动了,请公子见谅。只是‘私仇不及公’这句话,希望公子真能说到让到。”
勒罗罗和昂他见萧宝月竟能有如此定力气量,都不由得刮目相看。昂他其实还好,这几日接待萧宝月,早知其才略甚高,不是寻常人物,所以见到此场景,并不算太过惊奇。但勒罗罗却是第一次见萧宝月,刚开始以为她不过是个倚仗皇族身份的娇客,说是什么荆州使者,估计也就是出来玩玩,顺便带个信而已,后来听王扬话中有话,看法虽然开始改变,但那也只是对她去永宁蛮的目的心生疑窦,对她本人却没有多重视。现在没想到此女竟有这般过人心智!不可小觑啊
随即又想:陈、萧二女皆绝色,一个清冷英丽,骨倩身劲。一个妩媚明艳,姿容倾国。这王扬确实艳福不浅,难怪看不上蛮女
王扬见萧宝月败而不乱,心下不由得郑重了几分。他知道萧宝月不易对付,所以不管她能守住理智还是忍辱负重、顺势转圜,都没有超出王扬的意料。可没想到她在这种情形下,居然还记得布棋相应。
“私仇不及公”这句话王扬说来没有任何问题,因为王扬一直刻意营造的,就是让旁观者看到,萧宝月有足够的理由恨王扬,而王扬自已,自始至终都扮演着心怀愧疚的角色。所以萧宝月最后让王扬说到让到,乍一听显得有些无厘头,但细细一想,似乎又藏了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隐情。王扬说这句话的初衷是埋后手,而萧宝月说这句话,很可能也通样如此。
王扬没有继续在私仇的问题上纠缠,而是一笑道:
“萧娘子能这么想,再好不过,今日你我都是宾,两位君长才是主,我们不要宣宾夺主,扰了两位君长议事。”
你个卑鄙无耻的骗子,谁跟你我们我们的?!
萧宝月心中已将王扬千刀万剐,脸上则微微笑道:“正该如此。”
两人一通彬彬有礼地将主场“交还”给勒罗罗和昂他,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仿佛之前的互踩互黑,劲爆大瓜,都只是众人恍惚间生出的幻觉而已。
决定汶阳部和永宁部是和是战的终极谈判,就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