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1 / 2)
“弟子自幼丧父,与母亲、妹妹、弟弟一同长大。家中贫困,弟子从小与母亲一起为仙城中人浣洗衣服,靠着几个铜子补贴家用。”温思衡慢慢地说,“七岁时,弟子去仙城一户大户人家送衣服,路过他们的家学,只是脚步慢了一些……随后他们却以‘偷学家传仙术’为由,将弟子狠狠打了一顿。”
“时二九寒冬。他们打完弟子后,就将弟子扔了到了外面的冰河旁。那一袋衣服的浣洗钱不过二十个铜子……那些家学里的弟子用的都是金做的、玉做的笔托,那些管事的却口口声声说我‘想偷学独门仙术’,就连二十个铜子都不给我……我被按在地上打板子时,分明听见他们闲聊,一个人说,他昨天出去赌,不小心输了一钱银子。另一个人却说,一钱银子不过一顿酒钱。明明一钱银子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顿酒钱,为什么他们连二十个铜子都不给我……”温思衡说着说着,竟然忘记了应该自称“弟子”,“那天我在冰河旁走了好久好久,夜深了,风也凉了,也不敢回家。”
“我怕我娘、我弟弟、我妹妹问我,那二十个铜子去哪儿了。”
“再后来,城里来了一个老方士。他说我有修仙的资质,资质还很高。我根本不敢信他……这种好事,怎么会发生在我这么穷的人身上。我怕他是来骗我钱的。”温思衡哽咽道,“我给城里的人打工、卖鱼、卖报、扛东西……说好的八十个铜子,要么缺斤少两,要么延期不给。说好的这个月一日发,又拖延到十五日发。十五日去问,又说下个月发。最后摊子走了,钱也没要到。”
“直到老方士快死了……他说清极宗来仙城里招募弟子,说我过去看看吧……他说,他小时候在一座小村子里生活,和我一样贫穷。他年轻时恃才傲物,非清极宗不进,一定要用进入天下第一宗的成功,来抚慰自己幼时因家贫、被村里人凌辱的尊严,等到那日,他要张灯结彩,举着手中清极宗的令牌如举着飞扬的旗帜,告诉所有欺凌过他的人,他如今入了清极宗,天下第一的仙门……后来他去了五次清极宗的招募,一次都没有通过……他总想着,或许下一次,仙城里资质好的候选者会少一些,等到那时他就能被选中了。而且他在清极宗上失败了五次,又怎么能坦然地告诉家人,他最后进了另一个仙门。”
“只是时光蹉跎,老方士老了。负责招募的弟子告诉他,他已经不可能被选中了。老方士回到自己幼时居住的村子,曾经欺凌过他的人也死了。如拔剑四顾心茫然。想要向之复仇的人都已经死了,他又该去哪里呢?”
“今年招募时,老方士算出自己大限将至,他明明已经快死了,却还是想来这里再看一眼。他一生无妻无女,也没别的地方好去。他和我说,你既然有天赋,就不要让自己后悔。”
“于是我去了,我拿到了清极宗外门弟子的令牌。我从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
“母亲一开始很犹豫。因为弟弟和妹妹说,要去清极宗修行,要花很多很多钱。直到后来邻居大娘劝她,说清极宗是天下第一仙门,清极宗弟子前途无量。一人得道,光宗耀祖,鸡犬升天,到时候,剩下的一家三口人,都能被我弄进清极宗里,去当官。”
“我一开始也以为,这是我可以做到的。唯一需要去在意的,就是这样道不道德。父亲在世时说,为人为事,要无愧于心。我想,或许不用我用出这些……有愧于心的手段。”
“我可是清极宗的弟子啊,天下第一宗的弟子。一路走来,我付出了超过那么多人的努力,我一定会光光明明、干干净净地挣到很多很多的钱,养活我的母亲、妹妹、弟弟。到时候,谁也不用为了拿不回的二十个铜子,在冰河边徘徊一宿,不敢回家。我们一定会过上……幸福又光明的生活。”
“否则,为什么人人都想进清极宗呢?否则,为什么人人都想努力修行呢?”
“可我……”
温思衡说着,终于吸了吸鼻子。他眼眸泛红,只有睫毛如倔强的河堤,支撑泪滴不要涌出:“可我进了清极宗才发现,我好像和所有人,也没有任何不同。清极宗有很多很好的峰、很有钱的长老、很珍贵的天材地宝。那些世家子弟来了清极宗,确实都能做出很多了不起的成就。那些资源、赞美,就像蝴蝶一样,哗啦啦地往他们的怀里扑。”
“他们在外面,在旁人眼前,可以骄傲地自称,说‘我是清极宗的弟子’。所有人看着他们烨然若神人的模样,也是这样认为的。世人眼中清极宗的弟子就该是这样的。然后,那些人告诉所有人,只要进入清极宗,就能成为这样的弟子。就像老方士、就像邻居大娘说的那样,只要进入清极宗,就能成为人上人。”
“可我……从外门到了内门,又从内门到入室,到成为亲传弟子。我好像,什么都没改变过,什么都拿不到。月例被拖欠,什么都要钱。修行要钱,游历要钱,母亲和弟弟妹妹也要钱。月例即使拿到,也是缺斤少两。我的生活就像是一块滚烫的石头,一滴月例落在上面,很快就被蒸发掉了。”
“更不要提那些比试、秘境、各种机会……所有的信息我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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