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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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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把椅子带去,”玛丽凯特说。

“马特和凯蒂只有两把椅子,”丹尼尔向斯佳丽解释说。“他们是最近才搬到萨凡纳来的奥哈拉家人。”

马特和凯蒂,奥哈拉家的两间客厅里几乎没有什么家具,这一点都不重要。他们有壁炉供人取暖,天花板上有煤气灯的球形玻璃灯罩照明,有宽敞、磨光的木质地板可以跳舞。那个星期六晚上斯佳丽在那两间空荡荡的客厅里度过的几个小时,是她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

奥哈拉家族的人在一起共享亲情和欢乐,就像他们共享他们呼吸的空气一样自由自在、毫无意识。斯佳丽觉得心头有某种遗忘已久的东西在滋长。她变得像他们一样毫无装腔作势之态,一切感情的流露均出于自然而然,全身心地沉浸在无忧无虑的欢乐之中。她早已学会了在进行征服和控制的搏斗中运用种种巧妙的计谋和算计的手段,因为这是在南方的上流社会作一个美女所必须掌握的东西,但在这里她却可以摆脱掉这一切。

她无需诱惑或征服任何人,以她的本来面目她就受到欢迎,因为她是这个大家庭的一员。她生平第一次心甘情愿地想离开聚光灯的照明圈,让别的人成为众人注目的中心。他们真令她着迷,主要因为他们是她新近才发现的亲人,还因为她一生所认识的人中从来没有哪个人像他们一样。

或者说是几乎没有。斯佳丽望着莫琳,见她正与站在她身后的布赖恩和丹尼尔在演奏音乐,又见海伦和玛丽凯特正配合着莫琳的响板节奏拍着手。突然之间,这些生气勃勃的红发家族的人仿佛变成了富有青春朝气的塔尔顿家的。那对高大英俊的孪生兄弟,那两个坐立不安、带着少女的急躁心情急于要涉足下一步充满刺激的人生的女孩子们。斯佳丽一向对卡米拉和赫蒂塔尔顿与她们母亲相处时那种自由自在、毫不拘束的样子羡慕不已。现在她在莫琳和她的孩子们身上也看到了同样的情形。她知道她又可以跟莫琳一起开怀畅笑,可以和他们相互取笑,可以分享杰米的妻子倾注在她周围每个人身上的那种慷慨的慈爱。

此刻,斯佳丽对其安详娴静、沉默寡言的母亲那种近似崇拜的感情被打碎并产生了一个小小的裂缝。过去她一向因为无法遵循母亲的教诲而感到内疚,现在也开始从中解脱出来了。也许成不了完美的淑女也没有什么不对。这一思想太丰富,太复杂了,以后再去想吧。现在她什么都不愿想。不想昨天,也不想明天。唯一重要的是此时此刻,以及此时此刻所包含的快乐,还有音乐、唱歌、拍手和跳舞。

经历过查尔斯顿舞会的正式礼仪之后,这种家庭舞会自发的欢乐真令人陶醉。斯佳丽深深陶醉在周围的欢乐和笑声中,不禁感到飘飘然起来。

马特的女儿佩吉把双人舞最简单的舞步跳给她看。奇怪的是,让一个七岁的孩子教你跳舞,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接受别人(包括大人和小孩)坦率的鼓励甚至嘲弄,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鼓励和嘲弄既是对她的,也是对佩吉的。她一直跳舞到双膝发抖,才笑着瘫倒在老詹姆斯脚边的地板上,老詹姆斯当她是小狗一般地拍拍她的头,于是斯佳丽更是笑个不停,直至“笑得喘不过气来才大声喊道:“我玩得真开心!”

在斯佳丽的一生中很少有开心的时候,她真希望这种纯洁而朴实的欢乐永远持续下去。她看了看她这些个子高大、乐呵呵的亲戚,真为他们的体力、精力及音乐和生活才能感到骄傲。“我们奥哈拉家人真是一帮了不起的人,没有人能赶得上我们。”斯佳丽仿佛又听到了父亲的声音在重复他经常向她夸耀的话,而现在她才第一次体会到他这番话的含意。

“啊,杰米,今天晚上真是太美妙了,”在他送她回家的路上她说。

斯佳丽实际上已累得连路都走不稳了,但她却像只喜鹊一样,叽叽喳喳他讲个不停,兴奋得无法忍受沉睡城市的宁静。“我们奥哈拉家人真是一帮了不起的人。”

杰米哈哈大笑。他用强壮的双手紧紧抱住她的腰,把她举起来转了一圈,转得她头晕目眩。“没有人能赶得上我们,”他把她放下来的时候说道。

“斯佳丽小姐斯佳丽小姐!”早上七点潘西带来她外公的口信把她喊醒。“他要你立刻去见他。”

老军人已换上正式的穿着,胡子也刚刚刮过。他居高临下地坐在饭厅餐桌上首的大扶手椅上,以非难的目光看着斯佳丽匆忙梳好的头发和晨衣。

“我很不满意我的早餐,”他一本正经地说。

斯佳丽发呆地盯着外公。他的早餐跟她有什么关系?难道他以为早餐是她烧的?也许他精神错乱了。就像爸爸一样。不!他跟爸爸不一样。爸爸只是承受不了那许许多多的打击,才退缩到那些可怕的事情发生以前的那个时代和世界中去的。他像个茫然不知所措的孩子。

但外公既不糊涂,也不像个孩子。他很清楚自己是什么人,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事情。他为什么在我只睡了两三个钟头以后就把我叫醒,对我抱怨他的早餐呢?

她尽量按捺住不快,平静地说:“你的早餐怎么了,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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