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3 / 4)
说话的孩子。我到底是怎么了?真是愚蠢透顶。
然而,她却一直静静地坐在那儿,背部始终没碰过椅背,左手也一直搁在膝上,仿佛是个非常听话的乖孩子,在客人面前规规矩矩。她母亲的身影已经看不见,甚至在想象中也已消失,但埃伦罗比亚尔奥哈拉的灵魂仍在这儿,在她长大的房子内,在她经常像斯佳丽现在这样端坐在其旁的餐桌边,左手搁在盖着膝部的亚麻布餐巾上。出于对母亲的爱,出于得到她赞许的需要,斯佳丽便不能公然反抗比埃尔罗比亚尔的专横暴虐。
时间长得似乎无穷无尽,她坐在那儿,注视着杰罗姆庄重而缓慢地上菜。盘子一次次地换成了新盘子,刀叉一次次地换成了新刀叉;鸽子被拿走后,又上了一道炖牛肉,每人的盘子上都扣着一只圆的银盖;接着是干酪香辣蛋奶酥,最后终于端来了这顿饭最令人感兴趣的东西——生日蛋糕。比埃尔罗比亚尔对送到他面前的每一道精心选定、精心烹调的菜看一概浅尝辄止。等到杰罗姆把蛋糕端上来时,姨妈们的紧张和痛苦已经显而易见,而斯佳丽自己也已坐不住了,她急切地想赶快逃走。
蛋糕上覆盖着一层光洁的旋涡状的蛋白酥皮,蛋白酥皮上撒了许多银色小糖珠。蛋糕顶上是一只饰有银丝细工的窄口宽腹小花瓶,里面插着天使发蕨叶和丝制的微型法国国旗、拿破仑的军旗及比埃尔罗比亚尔当年所在团的团旗。当蛋糕摆到老人面前时,他喉咙里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也许是高兴吧!他把半张半闭的眼睛转向斯佳丽。“切蛋糕,”他用英语说。
他一定希望我弄倒这些旗子,斯佳丽心想,但我偏不教他称心如意。她右手接过杰罗姆递上来的切蛋糕用的刀子,左手迅即拿下蛋糕上的花瓶,放到桌上。她直视着外公的眼睛,投给他一个最甜美的微笑。
只见他抽动了一下嘴唇。
“你猜他吃了没有?”斯佳丽眉飞色舞地问道。“他没吃!那讨厌的老家伙先把那层漂亮的蛋白酥皮刮掉,仿佛那是霉菌或其他可怕的东西一样,然后才用叉尖叉到两片蛋糕屑放进嘴里,那模样就好像他在做一件世上最伟大的善举似的。然后他就说他太累了,没有力气打开送给他的礼物,说完就回房去了。我真恨不得扭断他那根干瘦细长的脖子!”
莫琳奥哈拉直笑得前俯后仰。
“我看不出有什么好笑的,”斯佳丽说。“他既卑鄙又无礼。”她对杰米的妻子感到失望,她不是来说笑话的,而是期望获得同情。
“你当然看出来了,斯佳丽。这完全是桩恶作剧。你那两位可怜的老姨妈绞尽了脑汁想讨好他,而他却穿着睡衣坐在那儿像个还没长牙的小娃娃,变着法子作弄她们。这个老混蛋!我一向特别喜欢坏蛋的恶作剧。我现在仿佛看到他正一边用鼻子闻着即将送上来的晚宴菜肴,一边策划着阴谋。
“你难道不知道他早已叫他那个仆人偷偷把那一道道佳肴送进他房里,让他自个儿关起门来先吃了个饱吗?这个老流氓。他那套巧妙的鬼花招的确让我感到好笑。”莫琳的笑声很有感染力,连斯佳丽最后也跟着笑了起来。在那场灾难性的生日晚宴后,来到莫琳这间永不上锁的厨房,她算是做对了。
“那咱们就来吃自己的蛋糕吧!”莫琳轻松地说。“你已经实习过了,斯佳丽,就由你来切吧!蛋糕放在那边备餐桌那块毛巾下面。另外再多切几块,孩子们马上就要放学回家了。我去沏点新茶。”
斯佳丽刚端着杯盘在炉火边坐下,门便砰地一声撞开了,只见奥哈拉家的五个小孩子冲进了安静的厨房。她认出了莫琳的两个红头发的女儿玛丽凯特和海伦。但很快她便得知,那小男孩叫迈克尔奥哈拉,另外两个小女孩则是他妹妹克莱尔和佩格。这三个孩子都有一头蓬松的黑色鬈发,一对睫毛浅黑的蓝眼睛和一双脏的小手,莫琳要他们马上去把手洗干净。
“我们用不着洗手,”迈克尔争辩说“我们马上去牛棚跟猪玩。”
“猪是住在猪圈里的,”小佩格颇为自负他说。“我说的不错吧,莫琳?”
斯佳丽大为震惊。在她生活的那个圈子里,小孩子对大人从不直呼其名。但莫琳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出格。“如果没有人把猪放出来,它们是住在猪圈里。”莫琳眨了眨眼睛说。“你们该不是想把小猪放出猪圈来跟它们玩吧,呃?”
迈克尔和他的两个妹妹大笑起来,仿佛莫琳说的笑话是他们听到过的最好笑的东西。接着他们便跑着穿过厨房,从后门跑进一个周围都是房子的大院子。
斯佳丽两眼瞧着壁炉内烘红的煤块、吊在壁炉支架上的闪闪发光的铜茶壶和挂在壁炉台上的平锅。说来好笑,她本来以为一旦熬过了塔拉庄园这段苦日子,她就再也不会踏进厨房一步了。但这里却不一样。这里是一个生活的地方,令人快乐的地方,而不只是一个准备饭菜、洗涤餐具的厨房。她真希望能够待在这儿。一想到外公家客厅里那种死气沉沉的美她就感到不寒而栗。
但她是属于客厅而不是属于厨房的。她是位贵妇人,习惯于仆人伺候,过惯了奢侈的生活。她匆匆喝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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