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4)
“是的,巴特勒太太,我的确渴望找活儿。”乔科尔顿说。这位建筑商年过四十,身材矮瘦;一头浓密的白发使他看起来相当苍老,一张脸饱经日晒风吹,粗糙坚韧。他双眉紧锁,眉宇间深深的皱折遮住一双黑眼睛。“我需要找活儿,但还没迫切到要替你工作。”
斯佳丽差点掉头就走;她用不着忍受什么自高自大的穷白人那份窝囊气。但是她需要科尔顿。在战后繁荣的重建年代里,她卖木材给亚特兰大所有的建筑商,凭这经验得知,他是全亚特兰大唯一老实透顶的建筑商。她直想跺脚。都怪玫荔不好。要不是答应玫荔不能让阿希礼知道她在帮他的荒唐条件,她大可聘用任何一位建筑商,因为她会严密监督每一部分工程。而且,她最爱监督人干活了。
但是斯佳丽不能让人知道她也有份。除了科尔顿,没有一个值得她信赖的人了。他必须同意接这个活儿,她必须诱使他同意。她伸出她的小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套在小山羊皮手套里的小手,显得格外细嫩。“科尔顿先生,如果你拒绝我,我会伤心的。我需要一位非常特殊的人帮助我。”她以无依无靠的眼神看着他。可惜他长得太矮了。碰到跟你一般高的男人,女人想作依人小鸟都不容易。话虽这么说,往往最能保护女人的倒是这些矮脚鬼。“如果你拒绝了我,真不知我该怎么办才好。”
科尔顿的手臂僵硬。巴特勒太太,你曾经卖过一次湿木材给我,之前你还说木材是加工过的呢。我可不跟欺骗过我的人作第二次生意。
“那一定是误会,科尔顿先生。木材买卖这行业,我自己算是生手。
你该不会忘记那段日子有多苦。北佬没有一刻不在威吓我们。那时候我真是吓得要死。”斯佳丽开始泪眼汪汪,搽得淡红的唇直打哆嗦,真是个被遗弃的小可怜。“我的丈夫肯尼迪先生在北佬驱散三k党一次集会中丧生了。”
科尔顿那副直逼着你的,心领神会的眼睛令人发窘。他的眼光正好跟斯佳丽的打个照面,但他无动于衷。斯佳丽把拉着他衣袖的手拿开。该怎么办呢?她不能搞砸了,这件事可不能砸。他非接下这活儿”不可。
“科尔顿先生,我答应过一位好朋友的临终遗言,”她的泪水意外地扑籁而下。“韦尔克斯太太求我帮忙,现在我求你了。”斯佳丽和盘托出实情——玫兰妮生前一直辅助阿希礼阿希礼在作生意方面庸碌无能他企图追随亡妻共赴黄泉卖不出去的木材堆积如山这件事必须保密科尔顿举手打断她。“好吧!巴特勒太太,既然是为了韦尔克斯太太,我就接这活儿。”他放下手,伸向她“我们握手言定,你将会得到建材最佳、品质最优的房子。”
斯佳丽将她的手放到他手心。“谢谢你。”她说。她觉得仿佛获得了一生中最大的胜利。
只过了几小时,斯佳丽便想起她并无意要每一种建材都用最好的,只是要用最好的木材罢了。造那些倒霉的房子将要花掉她一大笔钱,而且花的是她辛辛苦苦挣来的钱。更何况她的名声也不会因帮助阿希礼而好几分。大家仍旧会把她拒之门外。
也不见得每个人都会如此。我结交了不少新朋友,比起那些因循守旧的亚特兰大旧相识来,他们可是有趣多了。
斯佳丽把科尔顿交给她过目、待她批准的设计蓝图搁在一旁。房子的外形或是他把楼梯造在哪儿,对她有什么关系?斯佳丽还是对他的估价有兴趣得多了。
她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天鹅绒封套的访客簿,开始列出名单。打算开个宴会。一场盛大宴会,有乐师伴奏,香槟任人畅饮,还有穷奢极侈的无数美食珍馐。现在她已挨过服丧期,该是让朋友知道可以邀请她参加他们的宴会的时候了,而最妙的作法是先邀他们来参加她自己的宴会。
她的眼睛在亚特兰大几个老住户的名字上一掠而过。他们全认为我应当为玫荔深表哀痛,所以邀请他们没有什么意思。我也不需要再穿丧服。她又不是我的亲姐妹,只是我的小姑罢了,何况初次嫁了查尔斯汉密顿之后,我又嫁了两个丈夫,姑嫂的名份存不存在还是个疑问呢。
斯佳丽垂头丧气。查尔斯汉密顿已跟任何事毫不相关了,穿丧服也毫不相关?她是真心为玫兰妮哀悼的,这种哀痛将永藏心底。斯佳丽怀念这位温柔的好朋友,在她心目中玫兰妮占有的地位比她所了解的还要重要得多。这世界少了玫兰妮,就变得更寒冷,更幽暗,而且更孤寂了。斯佳丽从塔拉回来才不过两天,这两夜她尝够了孤寂滋味,足以让恐惧趁虚侵入她的心灵。
玫兰妮在世的话,就可以跟她说瑞特走了。玫兰妮是她唯一可以把这种丢人丑事推心置腹、一吐为快的人。玫荔听了也会说些她要听的话。“他当然会回到你身边,亲爱的,”玫荔准会这么说。“他那么爱你。”这是她临终前说的“要好好对待巴特勒船长,他是那么爱你。”
一想到玫兰妮说的这句话,斯佳丽就觉得好过多了。如果玫荔说瑞特爱她,那么他必然是真的爱她,而不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斯佳丽抛开心中的沮丧与愁闷,挺直背脊。她压根儿不必自甘寂寞,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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